周萋画联想秦简给她看到“找”字,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碍于重生前梦见的恐怖,明明看到远处一片光明的灯廊甬道,周萋画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背对而行。

如她期望的,她刚说完这话,秦简就立刻厉声回答,“不必了!某没有中毒!”

春果站在房门前,忽听窗棂有声响,连忙移到直棂窗前查看,就见一道光“嗖”得一声从面前闪过,“啊,娘子,有鬼啊!”

“想走,还没说完呢!”嬉笑地声音再次传来,这声音一并传入周萋画耳朵的同时,她的脑袋被什么给罩住了,“咱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余崖见两人坐稳后,甩鞭,马车前行。

周萋画盯着死者的面部,慢慢有了此人的记忆,的确是昨日周午煜留下把手刘二坠楼现场的其中一员,这下周萋画脑中的思路彻底清晰起来,难怪昨晚会有人去找苏玲珑给的东西,只是……他怎么死了呢?

周午煜眉头紧锁,转身看向余崖,再次出声,“仵作来了吗?”

周萋画不禁大怒,猛然拉开了青纱幔,床榻上空荡荡的,并无半个人影,几张银票放在褥子当中,周萋画看向罗汉床承尘,也没有秦简的身影。

秦简竟然整个人如壁虎一样,挂在架子床上端的承尘上,他用嘴咬住自己的散,本就穿着一袭白袍,卫琳缃匆忙飘一眼,自然看不到。

“娘子,都怪奴婢着急,刚刚不小心冲撞了表姑娘,还请娘子责罚!”春果还算有分寸,听周萋画责问,继续认错。

周萋画再次点点头,“去拿些银子,去胡神医那,开几个调气养神的方子!”

怎么办?这个男人知道自己衣袍被弄脏,会不会又提起那利可削铁的剑啊。

白衣男子的嘴角抖动几下,眼中的笑意瞬间当然无存,换上了腾腾杀气。

周萋画不禁低哑惊呼,不好!

灶屋靠近春果跟丽娘的房间,两人睡觉向来轻,又是东西跌落声,又是阔语说话声,竟然未惊醒,两人若不是被迷药就是被制服了。

听老夫人语气已经生变,便知若继续强硬下去,定会把那年氏也找来。

见丽娘呆,春果悄悄将她拉到一旁,“丽娘,你猜咱们在街上遇到了谁?”看丽娘毫无头绪样,春果不无得意地说道,“郎君啊!而且郎君跟娘子说话了!”

“这位娘子今日为玲珑如此仗义执,玲珑感激不尽,还望娘子留下姓名,待他日脱身,定会登门感谢!”苏玲珑说着,竟俯身行大礼。

于是也跟着说道,“正是!”

周午煜部署完这一切,留下包括秦简在内的四名侍卫,便阔步朝巷口走去。

“听府里老人说,自从郎君跟夫人成亲后,老夫人已经多次差美人给郎君,可郎君呢,要么就直接把人送出了府,要么就送与同僚,身边除了夫人,再无旁人!这次老夫人送得这两个美婢,据说跟夫人有几分相像,许是想以此能博得郎君的欢心吧!”春果边说,边踮着脚眺望。

可周萋画偏偏不是个喜欢躲避问题的人!

现如今是盛元十二年,大溏朝虽民风相对开放,但对女子仍有众多约束。

卫琳缃额前闪过三道线,彻底被年氏的智商折服了,见过演戏的,没见过演着演着自己都当真的。

丽娘默默祈祷,经了今天这一遭,说不定以前的娘子就回来了。

依着春果,她若有夫人那娇贵身份,早就把娘子接回侯府,还在这受苦。

周萋画眼眸转动,却见秦简眉头紧锁,面色更加难看,想着有书案书写,对秦简也是一种解脱,便收起了疑惑。

不一会儿,余崖等人搬来了书案,拿来了笔墨,更是在书案前点了一根蜡,那秦简端坐书案后,竟有几分衙门办案的气魄。

在余崖按照周午煜的吩咐做事时,周萋画已经做好了准备,戴上昨天春果跟丽娘缝制的手套跟口罩,摘下了幂篱,然后将器具从匣子里一一拿出摆放整齐。

她看向秦简,秦简提笔,点头,表示准备妥当。

周萋画这才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棺前,这是严大牛的尸体。

探头看向棺中,就见尸体上裸露的部分,尸斑遍布,辨别面容已有困难,周萋画飞快地剪开了他的衣物。

尸体已经有点涨,肿胀的脚填充了整个靴子,周萋画拿剪刀沿着靴缝剪开,这才将靴子脱了下来。

靴子前端磨损严重,且有绿色的痕迹,周萋画凑鼻闻了一下,只有阵阵恶臭,无其他线索。

放下靴子,周萋画直身观察尸体,而后平平出声,“请记录,死者年二十,男性,五尺六寸!衣着整齐,指甲青紫,窒息征象明显,无明显外伤,胸腹腔膨胀!”

“双手虎口厚茧,为习武之人,平日多使用刀、剑武器!手腕、指背有无数道伤痕,痕迹细小、长不过寸,有出血,生前所致,致伤武器应为锋利、薄细,猜测为软剑!”

周萋画说完这句,抬头看向秦简,一则是确定秦简是否跟得上自己的语速,二则,也是为了警告他,他现在也是被怀疑的对象。

秦简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周萋画的眼眸,周萋画那双没有被遮挡的杏眼眼,带着一股正义正气,秦简浅笑一下,示意周萋画继续。

秦简那轻松的微笑,让周萋画微微松了口气,她重新回到棺前,摆弄一下严大牛的尸体,忽而觉他的胸腹部中间隐约有一道印痕。

周萋画转身到秦简书写的书案前,不做声响的拿起了蜡烛,拿着蜡烛重新回到棺前,借着亮光自己观察,这道印记不是很明显,但仍能看到这是一个圆形印痕。

印痕有指甲盖那么大,深色,但表面看,无法判断是还是伤口。

周萋画想着,就转身想把蜡烛还给秦简,一转身,就见周午煜正从侍卫手里接过另一只蜡烛,并小心翼翼地立在了秦简面前。

父亲的这个举动对周萋画而,疑惑大于惊愕,但表现在她身上,却也是一个平淡的眼神。

“这严大牛可以家属?”周萋画看向自己父亲。

“嗯,啊!”周午煜的注意力正放在秦简身上,周萋画突然出声提问,让他有点束手无策,他吞吐后,将问题抛给余崖,“余崖,严大牛可有家眷!”

“回都护,大牛他父母早亡,本有一姐,嫁到西郊,去年难产已故,大牛未曾娶妻,现孤身一人!”余崖干脆出声,眼睛却疑惑的看着周萋画。

原来又是孤身寡人啊!

根据溏朝律法,这种况,他的尸体便交给他的主管部门来负责了,严大牛为周午煜侍卫,周午煜便是他的第一负责人。

“为让严大牛早日沉冤得雪,儿肯请父亲允许对其动刀!”周萋画镇定出声。

听女儿要对严大牛的尸体动刀,周午煜大惊,却又见女儿如此笃定,追问道,“一定要这样吗?”

周萋画笃定点点头,“是!”

“周都护,既然四娘如此肯定,为能让死者早日安息,您就应了吧!”没等周午煜出声,一旁的黄玉郎抢先开了口,他的话里,无不透露自己勤政为民的正能量。

周萋画轻蔑一笑,这黄玉郎表现得有点过啊!

得到周午煜的许可,周萋画拿起手术刀,沿着圆形痕迹处,小心翼翼切开皮肤,再观察皮肤切面的状态。

“请记录!死者腋窝右胸腹位置现圆形痕迹,径长半寸,系皮下出血,紫色,形态呈片状,生前所致,伤口出现不久后,死者死亡!”

“周四娘如此肯定,可有证据?”周萋画这一串话出来,把黄玉郎给弄晕了,但划了这一刀子,就能看出是生前还是死后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