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民间来说,普遍流行的还是以货易货,而粮食,则是以货易货的中坚。相对于世人常作钱用的栗米来说,味道更美,更为士大夫们赞美喜爱的稻谷,价值也就更高。

此刻还是清晨,逆旅里也不曾宿有客人,看到姬姒一行人过来,那主家夫妇高兴地迎了上来。

看到姬姒把笛凑到樱唇旁,周玉如玉般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来,只见他手指一勾一划,瞬时,一阵流畅华美的乐音便从天地间流溢而来。

姬姒恍惚间,姬道已攀着车辕爬到了驴车上,在姬姒对面一本正经地坐好,小姬道那有点漏风的孩童声传来,“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清秀的娃儿蹙起眉头,板着小脸又道:“姐姐,刚才郑家的宓儿姐姐派人来找你了,我觉得郑宓那女子心胸十分狭小,你得当点心。”

想到这里,姬姒自失一笑,她垂下双眸,缓缓退到了一侧。

姬姒对上眼前这人,又看了一眼二十开步外,那些或双手抱胸,或懒洋洋地仰头灌酒,或含笑望来的郎君们,慢慢平静下来。她心中想道:事已至此,只能想办子补救了。

几婢也不回她的话,只是说道:“姬姒,我们夫人要见你,上前拜见吧。”说罢,姬姒被她们扯到了庄母面前。

就在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有一些个造诣高深者,还隐有泪光透出时,姬姒手指一拂,把琴潇洒朝前一推。

姬姒牵着弟弟的手从驴车上跳下,转眼便被众人包围了,接下来的半天,姬府更是欢声笑语一片。

尤其是她每每朝姬姒看来时,那眼神几乎淬了毒。

在姬姒胡思乱想之际,琴声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

这是劫后余生的哭泣,这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不一会功夫,卢子由便与忙忙碌碌赶回的村民们遇上了。村民们显得心事重重,一个个在那里大声谈论,“四天过去了,天空连朵云也没有,太阳火辣辣的,哪里像是有雨的样子?”“对呀,我看这天热得很,根本不像要连下暴雨的样子。”“不会是黄叟相错了吧?”

不一会功夫,几人便寻到了本地最有名的一个巫祝那里。相比起普通庶民家的茅草屋,眼前这个巫祝拥有的二层木制小楼,便显得华贵堂皇多了。

姬姒提到“幻觉”时,脸色有点异样。同时,她又转头看向堤岸下的良田。

姬姒抬起头来,她朝天空看了一会,转过头对着郑宓挺温柔地说道:“阿宓可能不知,这要知风向,得先看树叶,如此刻树叶向北边倒,那就是起了南风了。如今秋寒之季,居然刮起了南风,只怕天要下雨了。”

郑宓呆住了。

她身后的少年男女,倒是听得入神,一个少年更是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说刮起南风,便是要下雨?”

姬姒还没有回答,郑宓已尖声叫了起来,她怒道:“姓姬的!本小姑是在问你吹了什么风吗?你别装疯卖傻!”

姬姒睁大双眼,一脸无辜眼神清澈地看着她。

郑宓更怒了,她待要作,猛然看到一个向自己望来,眉头微蹙的少年,便又把涌到嘴边的尖叫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姬姒朝郑宓点了点头,袖子一甩,再也不理会她的飘然离去。

于是,好不容易忍下怒火的郑宓,又愤怒了。

郑夫人所住的院落已然在望。

当姬姒进入郑夫人房间时,这才现,这房间里并无婢仆,除了郑夫人外,郑况也在,在郑夫人身侧,还有刚才跟在郑宓身边的一个婢妇。她进来时,那婢妇正凑在郑夫人耳边低语,一看到她,婢妇立马住了嘴。

看来,刚才自己对郑宓的作为,已有人跟郑夫人说了。

说了就好,说了,就是撒破脸了,也省得她还要虚与委蛇。

这世间有些人,你越是示弱越是妥协,他们越以为你好拿捏,也就越是得寸进尺。她现在家有余财身有恒产,随时可离开荆县。她已经敢强硬了。

郑夫人挥退婢妇,看着姬姒许久没有开口。

原来,她还打算着与姬姒好好谈一谈,可听了婢妇的话后,郑夫人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幸好,她从来都没有打算,通过怀柔的手段达到这么重大的目的。

微微颌着,郑夫人示意姬姒坐下后,从一侧的木盒子里拿出两封信,说道:“阿姒,这是你爷爷和你父亲当年留下来的,你看看。”

姬姒伸手接过。

才看了几眼,姬姒的脸色便是一变。

见她沉怒,郑夫人和郑况同时露出了一个笑容。

姬姒仔仔细细地,把两封信看了一遍。

第一封信上是以她爷爷的语气说的,信上说,刘裕其人,张横无能,好毒杀大臣,还说这样的人当了天子,非百姓之福,他现将自家财富全部献给某某某,只盼他能赶走刘贼得了江山。

刘裕,是当今这刘宋王朝的开国之君!这封以她爷爷口气写给反贼的信,是封大逆不道的反信!

第二封信,是模仿姬姒的父亲,信上,姬父在那里以一种不安的语气说道,某某日,合同劫匪在长江赤壁河段弄死了一个世族郎君,现在他现,那郎君是琅琊王氏的嫡子。信的下面,有她父亲的签名,还有年月。以姬姒的见识之广,她马上便知道了,琅琊王氏有那一年里,还真的死了一个嫡子,那个嫡子,也正是死在赤壁那里……

这两封信,把她爷爷和父亲的字体模仿得唯妙唯肖。

姬姒青着脸看完后,慢慢抬起头来,说道:“你们有什么要求?”

费心积虑伪造这么两封信,他们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啪啪啪”的掌声中,郑况笑了起来,他得意地说道:“阿姒果然是聪明人。这样说吧,昨天呢,我跟周玉郎君说起阿姒的家里人时,曾说阿姒还有一个双胎兄长在外。”

姬姒明白了。

她态度缓和起来,笑了笑,姬姒软软地说道:“原来阿姒还有一个嫡亲兄长?奶兄有这个意愿何不早说?何必弄出这样两封信来?”

郑况哈哈大笑,他把信收回木盒,志得意满地说道:“阿姒放心,你自去当你的周家妇,你的那个兄长呢,好歹也是你娘家人,会帮你稳固你在周家的地位的。恩,只有你乖乖的,这两封信啊,也就是两张纸。不过呢,如果你不乖,到时候可就别怪你那兄长出手狠辣了。”

说到这里,郑况大声说道:“来人,送客!”

姬姒站了起来,她走出两步后,突然回头问道:“这信的事,不知将来会有几人知情?”

郑况见她语气软和,已经妥协,大喜着回道:“阿姒放心,除了父母双亲,便只有我与郑管事四人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