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齐你可别害我,我家老爷子要是知道我做生意,连第三条腿都能给我打折了你信不信……”

萧淑慎却没有接,而是望着萧庭。紫玉不是一般人能戴的,老百姓带了那叫逾制,不过既然是萧锐送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有谁敢说萧淑慎逾制,萧庭先给他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让他去驸马府问去。

播种并不是说把种子撒地里就行的,还有很多的讲究,否则就不用播种机了,拿着一把种子乱撒就成。

原来是这样,萧庭恍然大悟,猛将嘛,战时带兵打仗没问题,和平时训练军队也成,可你让他去种田,他肯定一肚子不爽,即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技术。偏偏朝廷里又是一股你超我赶,事事争先的风,屁大点事都要争个第一第二的,估计苏定方平时没少因为军屯田产量少被同僚奚落。

“在我看来,这反而是最好判断的,公道自在人心,修齐莫非还担心我连善恶都区别不了?”李郎中道。

“再说‘利’字,税收便是‘国家之利’,俸禄便是‘官员之利’,一年到头的收成便是‘百姓之利’,既然朝廷、官员和农户都要利,那商人想要‘利’又有什么错呢?您想,国家不要利,官员不要俸禄,百姓不要收成,那成什么了,整个国家岂不是全得饿死?有些人嘴上耻于谈利,好像一提到钱,那铜臭味道就脏了他的嘴,这种人才是真正沽名钓誉、不忠不孝的的虚伪之徒,因为他忘了,他吃穿住行都是靠钱,他也忘了,这钱就是开元通宝,而开元通宝就是高祖皇帝为了万民生计下令铸造的!难道高祖皇帝也是利欲熏心无德之辈?”萧庭道。

李郎中不解道:“这话怎么说,朝廷不许商人有‘义’?我也算熟悉唐律,似乎并未看到哪一条禁制商人有义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同时望着眼前的景象,却谁也没率先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萧庭能感到自己和这位李郎中之间,有那么点格格不入的感觉。虽然都是第一次见面,但和萧锐父子这种官场上的老油子,还有苏定方那样的老煞星都能嬉笑怒骂,很快的熟稔起来,唯独这位李郎中,身上有一股很奇妙的气场,好像已经很熟悉了,但又偏偏找不到任何熟人之间能说的话题。

牛老汉的侄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还真是走的不太利落,动作僵硬和木头人差不多,居然还同手同脚,还踉踉跄跄的差点摔了一跤,难怪苏定方认为他的腿伤根本没有痊愈。

“呵呵,老夫一个闲云野鹤,整日在太常寺的打瞌睡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教你们年轻人的。”

“恩……这个嘛……”萧守道脸色一僵,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两个大男人初次见面,就一同沐浴,这话要是传出去,萧庭是新贵没几个人认识倒是不怕,他萧守道可是贵族圈子里的名人,怕是没脸见人了,可谁让他一副好兄弟自来熟的样子,这时候推辞那还不等于打自己的脸?

“修齐运气不错,隔壁便是左卫苏中郎将的庄子,还不磕头叫苏爷爷!”孙思邈笑呵呵的介绍。

宋大头的头其实并不大,他胃大,是卧牛村出了名的能吃能喝,别看他瘦瘦小小的身材,如果敞开了吃喝,整个卧牛村只有熊二能和他拼一拼,时间长了,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得了个‘大头’的外号,大概古代人认为吃喝是要嘴大吧,嘴大头自然就大。

“可惜了,要是稻子的话还能酿酒,麦子却不行。幸亏发现的早,赶快挖出来晒晒,还能保住六七成。”牛老汉就要叫人发酵的麦子铺开在太阳下暴晒。

“何止不错!”

不过转速很慢,按照这几把镰刀的锋利程度,想要割麦子怕是不可能,割豆腐还差不多。

老头子说的涕泪聚下,言词慨然动人,已经把这件袍子和祖宗牌位放在同样的高度,洗了它就是数典忘宗,洗了它就成了卧牛村的败类,国家民族的罪人一样……

“咳咳,我帮你剥,剥螃蟹……”

“那不行,鱼籽不好消化,一次吃太多了要肚子疼的。”萧庭把那条烤的有点焦的鲶鱼从少女的手里拿过来,用匕首剥掉上面烤糊的部分,朝她晃了晃:“没吃饱还有鱼肉,烤鱼吃不吃?”

少女艳红的小嘴唇一撅,傲娇摇头:“切鲙腥的狠,从小就不爱吃。”

人心情大好,马也撒开了性子,这一通狂奔,一直疯跑出去快十里地才停下,找了个浅滩,穿上鱼钩和昨晚挖的蚯蚓,手腕子一抖,鱼线带着钩子划过一道亮晶晶的弧线,在水面上弹出一圈涟漪。

他有点失神的爬上马背,却没有打马离开,而是有点依依不舍,道:“修齐这番话,道理极深,我记下了,只是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如今我毕竟还是长安令,朝廷的事,该如何应对?”

他以官方身份去推广水车,拜访左卫中郎将苏定方时候,恰好苏老将军刚从宫中回来,谈到这次救灾,陛下对长安县处置得当甚为满意,尤其是救灾中出现的义民萧庭大为赞赏,已然和三省商量定下了封赏。

“乖乖,这是笼子啊?咋还有亭台楼阁呢?”

这位年轻的军官叫秦怀道,官居千牛备身,也就是宫中陛下的御前带刀侍卫,官职虽然不高,来头却不小,翼国公秦琼的后人。

事到如今萧庭只能挥挥手,暂时打消了普及大功率水车的念头,让熊二和宋大头该干嘛还干嘛去。不要讲牛老汉是为了自己好,退一万步,就算是仅仅是因为私心,不想让其他村庄共享利益,萧庭也不能真让人从他们三个加在一块都快两百岁的老头子身上踩过去。

宋大头爬起来,脸上的几颗麻子熠熠生辉,闪烁着荷尔蒙的光泽,冲着人群某处狂笑两声,昂首挺胸的转身干活去了。

“那还不快去,不用心真给你丢水里喂鱼。”萧庭笑道。

萧庭坐在河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有了龙王下凡的神格,他想来想去,排除下雨这种不确定的因素之外,无非就是单纯得人力挑水、官府的政策、打造水车三条路子。

想要在长安县挖堤开口子也不是不行,村里报保正,保正报长安县,长安县报尚书省,再交给门下省审议,呈报中书省呈请伟大的皇帝陛下批复,再一层层的批到长安县。一切顺利的话,估摸着也就一两个月……

一翻欢愉,游龙戏凤,雌声阵阵。

李治一身明黄便装,负手站在窗前,从窗口眺望而去,整个太极宫尽收眼底,隐隐可以望到宫门外的那一堵青灰色的高墙——玄武门。

果然不出萧庭所料,裴行俭一把握住了萧庭的手腕,神情激动;“修齐,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你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做出解毒的净水器!我唐军多年征战,无论是突厥还是吐蕃,每次打仗,水源都是大难题。吐蕃突厥军与唐军正面作战,实在不堪一击,可若是找不到洁净的水源,在千里茫茫戈壁、无边的擦草原中,我唐军就会不战自溃!

所谓的净水器,其实就是一个大罐子,罐子下面捅了几个洞,罐子里面分层放上了纱布、石子、木炭什么的,按照萧庭的眼光来看,这种工艺水平也就是初中一年级实验课程的水准。

“下痢不是什么绝症,慢慢调养能治得好,人丹和乌梅大姜,治疗下痢也有奇效,修齐又立了一功。也幸亏我们来的及时,再迟个一两日,神仙也没办法了。”

裴行俭一脸茫然的望着萧庭,疑惑道:“要乌梅和老姜做什么?难道煮姜汤,还是煮酒?修齐,你确定你真不是饿了?我这还有半个死面饽饽……”

萧庭翻身下马,把萧淑慎也报下马。萧淑慎似乎知道了萧庭接下来要说什么,低着头拽着萧庭的衣角不肯松手。

萧庭最后总结:“守约,总而言之,你我还年轻,来日方长,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哩!”

大唐好男风的人不少,周围顿时就有不少差役朝这边望,见到明府和小神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明府还一脸激动的握着小神仙的手,这些人先是一愣,紧跟着就露出了会心的怪笑。

“哎,可惜我两位师姑孤身漂泊江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若是能找到她们,我这个当徒弟的,也好替师父照顾。”萧庭吸了下鼻子,刚才哭的有点过了,鼻子酸酸的。

萧庭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老头子刚才果然是在试自己。要是自己恬不知耻的大吹大擂,冒充真神仙,恐怕要倒大霉。裴行俭可是带着兵来的,他来救灾,代表的是朝廷,要是这时候有人不知死活跳出来冒充神仙蛊惑人心,裴行俭肯定不会手软。

萧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刚才裴行俭派差役找他过来,差役话说的有点冲,萧庭就给熊二使了个眼色揍了两差役一顿。孙思邈客客气气的,一葫芦外国糖都贡献了,萧庭当然不会再拿架子。

皆大欢喜,唯独小娘子一脸茫然。见大家都笑,她也跟着抿嘴低头笑。

当‘高士’是有代价的,除了官府给卧牛村的一千两百斤救济粮不要之外,卧牛村另外贡献两箩筐五百斤野猪肉救济大唐受苦受难的同胞。

咯咯咯,一只幸存的老母鸡晃晃悠悠的从裴行俭面前经过,翅膀一震跳上了一袋子印着“赈”字的粮食。两个差役生怕鸡去吃赈灾粮,就要去赶,没料到老母鸡屁股一撅拉了一泡鸡粪,然后跳下米袋子,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队伍没进村,却忽然变换了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