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船又如同圩市般一条接一条的紧连在一起,只要是走上去的人,都会觉得和平地上没什么区别。再加上这一盏一盏在寒冷的江风中鳞次栉比的灯火,猛然给人造就出一种人间仙境的辉煌景象。

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大过年的还在风雪天气里受冻,赵廷凯脸上的表情很是温暖,“阿娘,我有修为在身,冻不着的,不信您摸摸。”边说边把自己热烫的手递给母亲。

秦臻看上去不比他冷静多少,语无伦次地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小腹,结结巴巴地说:“相……相公……它,它好像在动!”

齐练雯捂着嘴巴在旁边偷偷的笑。

小家伙语气里的坚决让齐修述兄妹动容。齐修述笑着对小家伙说:“还是宝宝想得周全,不错,三叔怎么就忘了你远叔叔他会飞呢。”

当老船夫跟船的妻子告诉他们马上就要到渡口的时候,秦母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先走到甲板上往那影影绰绰的石头牌匾眺望。等到齐修述兄妹两个跟出来,她连忙又叮嘱了两个小的一回,生怕他们漏了口风引来女儿的怀疑。

“出了什么事?”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薄怒。

齐修远在心里想到。

黑衣下属嘴角不动声色地上扬,毕恭毕敬道:“早在查出那小子就是窃盗您灵物的罪魁祸首后,属下就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他就住在朱雀大街后面的白鹿巷内,那里面住的绝大部分都是像他那样来上元附属学宫就读的人。”

只是,既不是他那个永远都像冰块一样没有人气的父亲,又不是那个一碰到她儿子就疯狂报复的嫡母……那还能是谁?

元武大陆强者为尊,天生无法修炼的齐博俭哪怕作为百川府齐家的长子嫡孙也照样会被人看不起,要不是齐家老祖到底心疼儿子,伸手帮扶了一把,齐博俭根本就没办法在齐家立足。

“世子爷,往后属下不能再陪在您身边了,还请您多多保重!”知道自己现在不自裁往后必然会死得更惨的柳先生惨然一笑,捡起地上一把长刀刺腹而过!

到秦府人都还没坐下,秦父已经用十分笃定地口吻道:“怡红楼的事,是你派人做的吧?”

妹妹的话让齐修远兄弟俩个心中动容,他们不约而同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此时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管你现在做到哪一步了都给本座收手吧——”齐博伦懒得再和齐修远绕弯子,径直开口吩咐道:“本座和洪家已经达成协议,洪家也答应作出补偿,至于你妹妹,齐家的女儿不愁嫁,本座已经吩咐你母亲重新给她挑选夫婿,相信很快就能踅摸到几个好人选。”要不是家里那个无知蠢妇画蛇添足的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齐修远引回来,他也不会费心插手一个庶出女的婚事。

“我这就去拿些给她试试看。”齐修述如获至宝的接过护卫递过来的东西,这些天他可是眼睁睁的瞅着妹妹瘦成了皮包骨,心里说不出的挂怀忧虑。

周妈妈闻言赶紧应了。

“总算你们表兄没白疼你们一场,”安王紧绷的下颔线条有所缓和,“既然人已经被你们抓到了,那这儿就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换衣服吧——瞧你们这乌七八糟的样!”

“舅舅?!”满肚子火气无从宣泄的赵廷凯见到从外面进来的安王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迎。

“在里屋睡呢,一直都乖得很。”小女婴的母亲笑眼弯弯的告诉丈夫和儿子。

秦臻眼皮一跳,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不生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尊老爱幼乃人之本能嘛……我可不能自降格调的去和一个未满七岁的小孩子吃醋。

“后来呢?”小家伙听出了神,急不可耐地催促齐修远继续。

要知道打从诊出身孕以来,她还不曾像今天这么饿过呢。

秦臻虽然不知道齐修远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叫她贞姨,但还是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想要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大脑袋。

秦臻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良久,才扯了扯唇角掩饰性地说:“听说是一种藏在人身体内的虫子,我、我也是无意中在某本书上瞄过那么一眼。”

齐修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忍着笑让她继续往下猜。

“你怎么就肯定他值得信任?”秦臻享受似的眯了眯眼睛,又用肉肉的下巴懒懒地蹭齐修远结实温暖的肩颈。

秦臻瞠目结舌地听齐修远把话说完,良久才呐呐道:“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巧合呢?相公,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的血又为什么能够把那些灵鱼给引到湖面上来?”

齐修远将象牙匕放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秦臻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上一句‘你想做什么’,齐修远已经干脆利落地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割出一条口子,鲜血顿时从破开的皮肤里汩汩流出!

安王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的玉石扳指,声音异常平静地说,“与我们没有任何关联。”

说话间,马车直走向镇守府东边的大街,进入一大片的住宅区。沿途,秦臻看到一块块用绿漆书就的大红匾额,分别写着张府、宁府、李府等字眼,眸子忍不住亮闪闪的找起了齐府。

“还有,贞娘,你不蠢,一点都不蠢。你是我的娘子,是我齐修远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藏入心坎、爱入骨血的结妻。”

“只要娘子问我就说,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齐修远只差没举起三根手指誓。

秦臻跟着齐修远到了上元宫,现这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但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不是外面的寻常人所能够比拟的。

这让所有元武大陆人都殷切渴望的珍物,不是别的,正是元武大陆俢者不可或缺的进阶必需品‘灵物’!

升仙船上的拍卖会和秦臻在她原本世界见过的没什么不同,都是下面放着十数排座位,上面的拍卖台上站着个笑容可掬的拍卖师。

“是呀,是镜子,”秦妈妈微微弯腰与镜子里的可爱女儿并肩,忍俊不住地逗她:“镜子里的自己是不会骗人的,乖囡囡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告诉妈妈喜不喜欢牛牛哥哥呀?

被他这样冷声一喝的王小魁顿时如梦初醒,急急忙忙把齐修远一行迎了进去。

她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心软,竟然真的照着秦母的要求变相的对秦父的行为表示了谅解。

秦母爱极了女儿这闹脾气的小模样又怜惜她正在怀孕,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思,有问必答。

是喜脉!

“这都是你亲手抄写的?”齐修远挑着眉问。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秦臻的刻意迎合下,齐云氏很快就对秦臻好感大增,原本的那点担忧,也在秦臻举一反三的表现下扔到了九霄云外。

秦臻抿了抿唇角,含含糊糊的说:“我哪里知道自己会不会晕船啊,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齐修远被妻子这欲盖弥彰的恼羞模样逗得不行,几次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扶她,都被秦臻毫不客气的用‘凶狠’的眼神给挡了回来。

“……圼翧?”齐修远看着桌上那筋骨挺拔的几个字哭笑不得,“你就算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冒充皇亲吧?”

老天爷,不会吧!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吧?!

不过,眼下的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再没有了后退的余地,能做的也不过是速战速决,尽早把这少女救下折返妻子身边再与她好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