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淑芬突然推开了富顺,抱着一棵青竹哭泣。雨水已经凝集在竹梢,一晃就下起了一整小雨。“我就那么丑吗?没有人在乎!没有人愿意!”

何医生的义诊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就算是有人看着她,她也不会吃下一粒药,更别说她独自一人的时候。

在街上的时候,因为担心广文有什么图谋不轨,淑芬并没有去爬山。正当她准备转身往大街上走的时候,山上下来了两个人。

“杨淑芬今天不来赶场吗?”

再过半晌,神仙来到书生跟前。鼓乐又奏出呼呼的风声。神仙从舞台边呼唤出一个青袍的女子。

刘永翰被杨泽贵的招呼打断,从竹林深处漫步出来。“杨大哥,你家这片竹林好呀!”

他们用城里人的礼节,两个大男人紧紧相拥。“刀疤刘”又拍了拍他亲爱的顺儿的后背。

至于电站的职工,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是水电技校分配过来的五个毕业生,有工人身份;二是像淑芬堂姐淑华这样的关系户有两个,转为工人身份;三是附近拆迁村的部分村民,但必须要求初中以上文凭,并且懂一定技能,通过考试确定了十个人,临时聘用到水电站工作。

从县城回来之后,谢家人组织了男女老少,把杨泽贵家发芽了的稻谷收割了回来,还从自家的粮仓里送来五百斤粮食。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综上所述,本辩护人认为公诉书指控被告人故意杀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辩护人请求法庭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根据过失致人死亡的规定,作出公正判决……”

富顺扛起他的行李,提起那箱沉重的书,跟在七叔后边。就还没醒的杨局长又去厕所吐了一通,这才过来帮着富顺拿上东西,往水利局宿舍走去。

“不上了……”富顺有些迟疑,说完又补充了有个字,“吧?!”

她挣扎着爬到阶檐进门的地方,用尽全力抱起秀莲嫂子怀里的婴儿,然后轻轻地摇了摇秀莲。秀莲缓过神来,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捶胸顿足起来,抢过孩子再次嚎啕大哭。

淑芬安慰了姐姐半天,又去安慰偷着抹泪的娘。刚刚做好的早餐谁都吃不下去,挑着箩筐往这田里来了。

广文跟进门去,走到大爷跟前,“公公,我帮你弄!”

从蚕房出来的淑芬没有做声,打着电筒往牛圈去了。

每天中午富顺是不回码头的,他舍不得那两毛钱的电车费,如果是走路又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干脆用在食堂打饭,然后随便找个教室,看一会儿书,便是下午课了!

“国强,耍哈儿?”杨桂勇递了一根带过滤嘴的香烟给这个老实的打石匠。

这又到底为啥子?鼠窝有个大家伙!”

捂着肚子的李湘瑜并不甘心,又写了一张递给富顺,顺便小声嘀咕了一句“打开看……”然后又笑得桌子都跟着晃动了起来,直到正在板书的老师转过身来,她才有所收敛。

国强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抡起拳头朝杨泽建挥过来。十来岁的娃娃哪里经得起这铁榔头,一个跟斗摔进了草丛里。桂英背着背篼赶紧上前护住那一担茧子——那是这个家庭几乎全部的希望呀!

这个内心自闭却表现开朗的女孩呀,有一次在李伯伯家里看了两集电视剧电视剧的名字应该是安娜·卡列尼娜,根据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改编。她多么向往里面那个叫安娜的女孩儿,那么勇敢、无谓地追求爱情。

“你再试试,要真的怀不上,你喊她去上环,反正你不能结扎。”

“顺儿,你坐这里!”刘永翰拍了拍床沿,把剩下的半碗稀饭倒进了肚子里。

合同重新签订,淑芬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有机会把学到的知识用到生产中来了,聂仁昊临走的时候鼓励她,说这五十株都很不简单了,在这到处都是坡坎的杨家湾,种树确实要比平坦一些的林木乡艰难得多,要是能够全部成活明年都挂果,他再送给淑芬五十株,分文不收。

“不在。桂英姐,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他说过我们从哪里来的?”

“也要得,这个李老怪,老口子在家头,说不定还真喜欢这主意!”刘永翰自言自语地跟上去。

富顺从嘴里吐出那枚硬币,天真烂漫地看着“刀疤刘”,对他来说,在这码头上有两件事儿是最开心的。一个是躲在屋里看书、堆石头,看懂了堆成功了;另一个就是听叔叔“吹牛皮”。这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刀疤刘”能给每个人都带来快乐。

“林木乡二号,五十七点陆……”梁主任顿了顿,“公斤!”故意卖起了关子,改变了计量单位,引来一阵唏嘘,继而是一整惊叹和欢呼。

其他农民看了看各自的副乡长,一个个都拉着脸,看样子政策肯定和聂仁昊是一样的了!干脆啥也不说了,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开了!

“以前两头,今年稍稍宽裕一点,引了三头。”

随着大喇叭里传出“请安静”的声音,人们才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主持开班仪式的是县农委的主任,坐在主席台的有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张盛峰和西片区各个乡镇的书记。在岔河乡党委书记简短热情的致辞之后,胖乎乎的张副县长做重要发言。

“富顺,你去读书的事情确定了?”

政府招待所并不远,出了大院几百米就到了。杨泽进给四哥和淑芬开了两个房间,到四哥的屋里坐了下来。

在淑芬念了一遍富顺来信之后,杨泽贵改变了刚刚的想法。还是去一趟吧,尽管富顺还没有交代信里那个“刀疤刘”的来历,可早就托七弟大听得事情也该有了些眉目了!七弟最近也没时间管修电站的事,听说马上要提拔了。老幺一直邀请自己去县城看看,碍于腿脚不便也就一推再推,也好,正好这几天地里的活路也不多!

几坛子老酒被打开,“棒棒”们前所未有的高兴,这比农村过年还热闹,比乡下办酒还喜庆。“大家给老子喝高兴,但是前提是不能影响咱们下午搬货,这些个大老板可是一句话功夫就能进斗金的,今天都撂下了生意来捧我们的场!”几句话吆喝完,“刀疤刘”坐下来端起酒杯要敬李所长一杯酒。

李所长一直抱着桂英,哪怕坐在船上。疲惫的桂英已经睡着,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温暖地睡上一觉了,嘴角挂着甜蜜的一丝微笑。富顺坐在船头,刺眼的眼光让他虚着眼睛,望着那个穿着警服的李伯伯,夕阳下的轮廓清晰而高大。睡吧,桂英姐,像在父亲的怀里一样安然入睡!

“不清楚,应该莫得,他为人特别好!”

“没得!”富顺听到“刀疤刘”那么说桂英姐,心里有些难受。

“那……那个刘永翰叔叔现在在哪儿?”富顺知道,现在要钱也是徒劳,很可能一辈子也要不回来。他更好奇的是,那么关心他的叔怎么没来看看他。

八年潜学别沙弥,尔后老君收徒弟。

“王嬢嬢……王嬢嬢最近身体不太好!”

富顺使劲地回忆,不会呀,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家庭,这个“刀疤刘”莫非这么神通广大,就能掐指算出来?哼,一定是桂英姐出卖了他。“有,叔,是不是桂英姐和你说的哟?”

“笑个喘喘!都停一下,过来,过来!我宣布一下,以后刘富顺就是我们的会计出纳,我以后只负责给大家联系‘生意’。这大大小小的账务总得管,你们各干各的活路,这码头上的船永远都是我‘刀疤刘’的生意,有你们挣不完的钱!”

只会写自己名字的谢国强在听了卢院长的告知之后,这个可以抬起上千斤石头的大汉瘫倒在地,像孩子一样哀求着医生——两个我都要!大哥扶起二弟,让二弟先签了字,不管怎么样,到了医院总会有办法。

“好,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有,叔叔跟你说句真心话,我真想认你当儿子,把你户口落到我名下,你也顺便考虑一下!”大叔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一点,从愤怒变成了彻底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