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她话音落下,沈清畴迅疾左手一招,玉扇平甩,便欲制住她。

“傅灵佩?”沈清畴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确认。

看着白衣女修扬长而去的背影,沈清畴蹙了蹙眉,紧紧抿着嘴,也不解自己内心的烦躁从何而来。

她不由叹了口气,想到俗世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说法,没想轮到她也不能免俗,看来重生也不是万能啊。看看自己,除了修为比前世高些,略略知道几个信息,也未变成算无遗策的鬼才,甚而今也未有太大建树。

第二日,晨光熹微,天色尚早,傅灵佩便醒转了过来。想到日日奔波,昨日居然不做梳洗便睡了过去,不由唾弃自己。忙忙地彻底清理了自己一番,方才觉得舒坦。而后走出房门,来到正厅,揖手等待。

傅灵佩抱臂看了一会摊中之物,颇觉意趣,对着摆摊修士说道,“说话算话?”

莫非,真是小爷这皮囊太好,他不由摸了摸下巴。

傅灵佩皱着眉掂量了半晌,她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筑基。现如今虽十一层大圆满,灵力不缺,却缺个契机。所以灵气低微,倒无所谓。不过半年驻守任务,无法外出,却与她寻找契机有碍。但是能空出半年时间不必担忧任务,却也不错。也罢,就它了。

直到身体极度疲乏,傅灵佩才醒转了过来。此时身子已是饿的浑身发软,她吞了颗辟谷丹,将就应付了下透支的肚子。

“拿好。”黑面修士随手扔过去一个储物袋,看着眼前只略比桌台高上那么一点的小丫头,白生生娇俏悄地在立他面前轻声道谢,想起家里差不多年纪的女儿,内心怜惜,“你,可千万小心。”

“心性不稳。”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座巍峨的大殿矗立,两层封顶,整面墙壁以一整块汉白玉精心雕制,黑瑙做顶,琉璃做瓦,古朴厚重又新鲜活泼,似是梦中的仙境一样。门前两座石像,黑石貔貅,青碧饕餮,张牙舞爪,气势凛然。整座建筑浑然一体,与天同道,与地同生,和谐地隐于天地之间,自然又鲜明。

“没有满十颗夜冥石的,留在原地,自动出局。满十颗夜冥石的,站到我身后。”依然是之前的女修,抬起手比划了下。

三才阵的话,以修士为基,生生不绝,在此种情况下才有坚持下去,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傅灵佩原先担忧傅灵飞因为接触修真时日尚短,不曾习得,见她点头才放下心来。

“可是……”傅灵飞略迟疑,四人之中她修为最低,一人的话显然风险重重。

不论前世如何,即便前情未清,但是她傅灵飞帮助吴楚两家覆灭傅家一族却是显而易见之实,所以今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傅灵飞有崛起机会。这样转念一想,又觉得放在眼皮底下是再好不过,可以顺藤摸瓜查明事实,杜绝惨事再生。想罢,便伸出手去,握着傅灵飞的手,传输灵力,帮她减缓压力、一起疾走。

“今日,轻翼真人来的可真早!看来今日归一派是势必要收拢更多好苗子了!”一声大嗓门突地响起,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都震了震。转头看去,只见一清秀男子漫步而来,唇红齿白,一副少年模样,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均着白衫,宽袍大袖,飘飘洒洒。在场修士均呆了呆,实在是人不可貌相,清秀的少年郎长相却配了这样洪亮的嗓门,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多久,傅青艋便降下灵叶,待众人站定,便收起灵器,只吩咐道,“前面便是各大宗门大选之地。我等不便近前。你们各自往前行一里便到。这里不得私自斗殴,有大修士坐镇,所以你们在此绝对安全。记住,勇猛精进,谨慎思量,以后的修仙路,都由你等自行前行!傅家不再干涉,只望众人能在力有所极之时,回护傅家一二。”说罢,只定定看了一眼便拂袖而去,并不做小儿垂泪之态。

傅聪箜却脸一板,挥开傅灵佩的手,直挺挺地跪地磕头起身,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似是心里预练了无数遍一样。傅灵佩阻之不及,也是愣在原处,不知该作何说法。原以为不过是孩子口角之争,给个台阶下就没事了,没想到她却如此较真。

想罢,只觉得灵息透彻、心神通明,浑身灵气翻涌,却是突破之状。连忙坐地,五心向天,吐纳起来。只影影约约觉得有人在给她布阵。

“傅灵佩,练气六层,请战傅聪闵族姐!”傅灵佩拱手朝台下一揖,大声道。众人只见一娇俏小儿,仍然梳着双髻,着常见的青色长衫,素简以极,全身上下不见装饰,只绷着脸,一双眼睛却如一泓深潭,往人群中看过来。

傅灵佩顿觉前世的自己那般傻气,一直对傅灵飞的异样视而不见。论理小叔已经过世,当时傅家去找据说是尸骨无存,整个从秘境里就没有出来。修士财产都会随身带着放在储物袋里,所以自然是没有所谓遗产了。托孤的拜把兄弟也是听从小叔以前说过有女儿流落凡世,特意寻回,直接送来。小叔已逝,并无父母额外贴补,仅靠月例不过每月两块下品灵石,攒两年年也不过四十八块而已。

仿佛过了许久,傅灵佩终于醒了过来,却发现周身灵气充盈,竟然已是突破的迹象。细细思量,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被高悬于顶的未来逼迫得她日以继夜的修炼,身心早就到了一个极乏的状态,心态上也过于急功近利,越急越不行,才导致一直停留在练气三层。这次偶然的放下,心态平静,反而在睡梦中自然而然的突破了,却是应了一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女修清丽如莲,也是一身白衣,弱质纤纤,极为惹人怜爱,此刻正眸光点点,欲语还休地看着她。远远看去,真真是好一对璧人。正是傅灵佩的双修道侣沈清畴和傅家本家之女傅灵飞。

“嗷,主人,你终于醒了——”破锣般的嗓音蓦地响起,顿时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雪狼正待眼泪汪汪地往眼前女修身上扑去,却临时换了个方向。

“嗷——好臭!”她一爪在前,蒙着鼻子,毛绒绒的脸上赫然是一脸嫌弃。

傅灵佩这才意识到,筑基以后洗精伐髓的杂质排出,可不是练气小突破所能比。扫视全身上下,宽袍上那一层油腻腻黑乎乎的污垢,闻起来简直奇臭无比,显然是除尘诀也拯救不了她了。

想到这,脸腾地红得似要蒸腾出水气一般。

沈清畴看着眼前红彤彤的小脸,褪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眼中不由流出细碎的光,低低地笑了起来。

惑于眼前冷月清风般男子的笑,傅灵佩一时间心情一荡。待回过神,不由暗骂自己,两世为人,竟然还控制不住本能,果真是男色误人。

傅灵佩连施了两个除尘诀,将身上黑乎乎的污垢去除,鼻尖似乎还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气味,不过一时间显然也无计可施。而后泰然自若地脱下罩袍,便打算换上唯二的翠绿长衫。

“你!——”沈清畴一时躲闪不急,连忙背过身去,耳尖简直红的滴血。

傅灵佩这才意识到,前世惯常如此,以致自己太过泰然,也把这习惯带了过来。反省此前种种,莫不如此。不由暗暗叹息,千思万虑,要真正做起来,却也不易。

她凛了凛神,道,“既已事毕,我们各自分道扬镳,如何?”脸上的表情,却如一开始那般的不动顽石了。

沈清畴愣了一愣,不解为何原本似要化冰的关系,突然又恢复了原样。

似是被两人间僵持的气氛所感,雪狼动也不动地窝在一旁,再不敢乱窜了。

“为何?”

“我回门派,你自便。”傅灵佩说罢,朝着雪狼招招手,便打算离去。

未果,再看,雪狼扒着沈清畴的袍角,正嘤嘤不舍,显然是不愿离去。

再唤,才一步一挪,哀怨地看了眼傅灵佩,似她是那强行拆散二人、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凄风苦雨的很。

傅灵佩不由满头黑线,生平第一次后悔起收了眼前之物作灵宠。

沈清畴也摇摇头,显然是头疼不已。

“你莫非忘了?你我仍在地下,找路的话,尚需你这灵兽,你说我跟是不跟?”耳边轻轻传来沈清畴熟悉的嗓音,傅灵佩顿时僵直在地。被之前所扰,她却是真的忘了。

傅灵佩有些着恼,也不再说,任凭身后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

二人一狼默默走了许久,傅灵佩一路默默记下眼前路线,东歪西绕地,才算出了地下。

囿于地下昏暗的环境,乍见这刺眼的光线,傅灵佩不由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睁开。

“啊——”她抬头,不小心撞上沈清畴的下巴,不知他什么时候靠的这般近了。

傅灵佩心中一荡,身体里一股异样攀升,只觉眼前之人甚是可亲,忍不住便想要靠近。

沈清畴见眼前之人眸光柔软,神情亲密,控制不住地拥她过来。看着眼前莹润的樱唇,忍不住便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