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看闲之屿说得轻松,黄字滔越觉得心里既发慌又发虚,就差面露生无可恋之色,不过他扣着前者的手马上就被用力握了握。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光是靠着两个守阵人根本维持不好整个封妖大阵,所以留了一些九圣的后人在这里,外加每过数年就有各门派的人补充进来。”

“大师兄……”

“话说,这哪个门派带的小鬼?”黄字滔指着问闲之屿,不过被后者的白眼秒杀。

明明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还是抓心挠肝地想要,绝对也是被套路的一种。

他身上的杀气四溢,眼中只取陈朝风一人而去,不曾想陆卿妍袖中滑出银刃直接捅入了他的腹部,再抽出时血溅满襟,她望着自己的胞兄捂着伤口跪倒在地,抬手摩挲着他的脸颊,眼神似看云里尘埃,“傻哥哥,你已是家族弃子,一点都没发现吗?”

镜面再起涟漪,“夺下矽然,与我碰面。”

与此同时,赤云狐亦口吐火球,撞到大片的碎冰碴后蒸腾出不小的雾气。

一片沉默,如死寂静。

“在皏涞派那会,真的没杀几个人。”

我躲我撤退,我旋转跳跃闭着眼。

“没办法,我们家甯茹现在修为还是筑基期,我也是如此模样,只好靠着往日积攒下的一些人脉关系来帮你了。到时老五推荐的鬼域之人会在其内破坏外围大阵,而老四会在外拖住各门的结丹长老……”

“阙邪剑的幻境就这些你就把持不住了,定力太差了吧。”闲之屿径步前驱,扶着秦汜修的肩膀把他压在石台上,身体紧紧贴上去有意无意地摩擦,仰着头笑含挑衅,“后面还有吗,怎么不继续了?”

秦汜修靠着墙仰起头,仿佛在轻嗅午后的阳光,两人就这样迷之默契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同一个方向发着呆,直到闲之屿开口打破这平和的静谧。

盏茶后,恪涟的分身连同近两百傀人皆灭,以脚底的地面为中心,残碎的傀人碎片层层堆叠,凛冽的气息阵阵缠绕,无论是从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身下终为万骨枯。

因这句话入耳后的犹豫,动作突然迟缓的秦汜修被前后数根银锥刺穿了身体,纷至沓来的沁骨疼痛让他感受到了先所未有的清醒。

虽然想过,但是夏兴朝并不觉得靠求饶或者献上自己所有的东西对方就会留他一条命,毕竟当初他们给凤箐苓吃的是自己的封络散。而论正面相搏,自己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凤箐苓和灰衣修士皆是筑基初期,不是不能拼,而是对方功法过于诡谲,胜算定会大打折扣。

凤餮此时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即便如……如此,你也不必杀……杀了他吧。”

“诶?”轻微的刺痛后,闲之屿发现那难以忍受的腐臭消失了,不过一齐消失的还有像屏障一样散绕在周围的神识。

待回傀人之处时,凤餮依旧静坐在原处,见他到来,便立刻将刻好的玉简递了过去。闲之屿接过后并未查看,而是随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把她交出的那只储物袋还给了她。

对方也许是真怕搭理他会忍不住灭了他,继续沉默着从储物袋中放出一樽巨大的铁匣,俯身将伶枢的那一具傀身收入。

也就在剑尖快挑上关节,即将得手的那么数息,从傀儡胸口出突然由内而外展开了一道透明如醇蜜的防御屏障,硬生生地将闲之屿挡了开去,导致他差点一头扎进泥潭里。

落入六道畜生门周遭破碎空间的秦汜修终被传至极西蕃地。

很多年前,当她第一次见到家主使用煜凰火扇时,凤凰火身临世,雍容华贵、端严之致,所有人都肃然起敬、不敢逼视,只有她忍不住想触碰那焰尾,想要抚摸那片赤红之色。

“那时你用的那个心法,以后能尽量别再用了吗。”闲之屿说出这句话时,忐忑不安溢于言表。

“我记得花柴门就是天外天创立的吧,那三个人岂不是他的……?”闲之屿突然想起了什么。

讲完这袭话的三思自觉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连道心都仿佛得到了圆满。

闲之屿掠起茶杯顺势朝远处的水面扔去,只听见“呲呲嘶嘶”的声音,茶杯片刻就融化在了异水之中。

闲之屿把神识抽出,就看见三思用两指比了个十字在他眼前怨念道:“十个中品灵石呐,饿斯兄!没想到你也有阴沟里翻船的这么一天……”

“哎呦喂,小煞星!”黄字滔转头看见他,不耐烦地对身边之人说了句不卖了后,佯装不悦走近,“什么叫‘没想到你也’,我现在可是皏涞派的内门弟子……倒是你,这十年去哪里混了?”

沄照膤似乎早已了然般,笑答到:“这仁与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

“呵,弥补?这绝对是我在下界这么几百年听过的最可笑的两个字。”安抚着烈阆躁动不已的狼妖本体,鸩安转过头不再看面前之人,“你走吧,珍惜好自己仅存的一点魔体。”

闲之屿双指微动,剑影掠过羊身,割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血液顺着伤口流入冰窟的水中,溅起极为微弱的纹波。

闲之屿不慌不忙运转六爻心剑诀,以灵气抵挡身上所受压力,如此又向上走了五阶。

“尝一遍人生七苦,若你逐个渡过且回重新到这里,我可以完成你任意一个请求;若不能,你再去地狱里杀恶鬼去吧。”

无知才能无畏。

苏宛阡在那一天,把饱含记忆的十二昭明鉴赠予了她的未来。

闲之屿连忙掏出身上所有能攻击的东西摆了一地:宝剑一把,木藤符数张,水涌符若干。

苏甯茹漠然地瞥了她一眼,祭出手中银华镜,轻轻吹气,镜面如水纹荡漾;而陆卿妍身后不知何时亦出现一镜,眼见她周身随之震颤,瞬息间就因失去平衡而坠落。

闲之屿用手臂挡着眼,纠结之中突然想起了漠清,他的经历完整演绎了人何以成为他人地狱的过程——被陷害被算计被屠戮满门,受之以恶便还之以恨。

随着他的喃喃自语,擂台正中的陆开明开始以左右云手卷动空气,以他为中心的界场从外而内产生了漩涡状的气流,由弱至强如太极之势,正同时朝他聚拢而来。

苏家姐妹这一战,的确精彩。

“哎呦喂还行吧,就当被那老妖婆做了个按摩,倒是你,手没事吧?”

只见地上那个灰衣少年缓缓起身,捂住胸口抬头面无表情道:“快跑,闲之屿要杀过来了。”

黄字滔几人大感不妙,慌忙将防御法器的屏障全部护住自己的正前上方抵挡。

柳……柳柳柳无忧!无忧婆婆居然是柳无虑的妹妹,自己这个傻叉居然一直没发现,还想了很久她为什么会给自己六爻心剑诀,简直要为自己的智商点蜡。

一炷香之后。

陆晨似乎并不想反抗的样子,艰难地转过头来,脸上满是病态而狰狞的笑容:“呵呵,我只知道怎么放出去,不知道怎么收回……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吧。”

腊月的最后一日,鹤来山下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