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无伤大雅,我知道,你只是被气急了。”

王嬷嬷站了出来,恭敬道:“启禀娘娘,这名宫女已经招供了。”

然而这些手段,贤妃从来都不会去使用,她本是吃斋念佛之人,心中藏着慈悲之心,她始终相信自己多积德行善,那么便能换得那些已然逝去的人在下一世,得到最幸福安康的生活。

“简直岂有此理!”

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而言,除非是印象极深的事,否则一旦过去一段时日,便都会慢慢模糊掉。

将药箱递给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裴御医往边上站了站,然后,他便垂着头,静默地侯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见状,慕子凌不禁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便知道是自己激动了,于是冷静下来后,他立即道歉道:“对不起,我……”

愣了一下,慕子凌反正过来后,眼神放的很温和,他温声道:“别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这一次,慕子凌是把燕文灏和自己,都放在了一个同等的位置上,而不是把燕文灏当做一个皇子看待。

就这样,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这就和他们的初衷不符,会得不偿失了。

——燕文志本就对燕文灏怀着很大的不满和恨意,因此,当看到了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慕子凌时,当即就想起了燕文灏,他便理所当然的把对燕文灏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慕子凌身上。

“是。”

他一直以为,当年让淮王怒发冲冠所为的那个红颜,是自己的女儿,当今良妃,而后来,淮王之所以直到现在都坚持不娶,孤身一人,亦是因为他还爱着自己女儿。

但燕文灏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没有牵连到李家其他人,只是,没了势力,也没了钱财,荣华富贵犹如过眼烟云,一夜全失,他们的日子,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日后会变成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便都纷纷看向秦江,秦江收到大家的视线,便率先出列,对燕文灏拱了拱手,回答道:“臣等知晓。”

闻言,李泽章抬起头来,他蹦紧脸,皱着眉,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伸出了手,从燕文灏手中拿过那些信件。

心中不由对燕文灏抱有好感,王勇低着头,恭敬道:“请殿下随微臣来,前礼部尚书大人,现被关押在丙号牢房。”

“是。”

“傻孩子。”

都是粗人,士兵交谈的时候自然不同文人那般,捏词造句都是文绉绉的,还带着一股子酸腐的气息,大家一向直来直往,时不时就蹦出几句粗俗的话语,豪迈无比。

心里已然对这个儿子十分失望,连继续训他心情都没了,燕帝摆摆手,示意他现在先站起来,“行了,你先起身吧。”

至于嫔妃所生的其他皇子,则是穿着青色朝服,而且朝服上只绣有五章,头也只戴五珠玉冠,与皇长子区别开来。

此时此刻的慕子凌,就是这样的状态。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福全就把酒送了上来,和酒一起被送上来的,还有几碟精致的糕点和小菜。

至于李夫人,她是出了名的泼辣,她一心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当时愿意嫁给李贺,便是看中他忠厚,对她专情,如果这会儿让她发现李贺在外头养的那些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饮了一口茶水,燕文灏将白玉杯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在心中过了一遍计谋,忽然又再次出声:“暗六,还有一事,你要记得,并且一定要做到。”

谢景钰醒来后,就跟慕子凌道了谢。

一把抓住了落雨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燕文志沉默了一会,斟酌了一下话语,之后就细细地把自己心底的愤恨和不甘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青年,燕文灏神色微动,他动了动嘴唇,只是话到嘴边,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那些言语实在太过苍白无力,任他如何去辩解、去解释、去祈求谅解,也无法真的证明到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福公公,他去替公子你煎药了。”

摆摆手,慕纪彦对慕言道:“你去门外候着,若是子凌醒了,便进来通知我们。”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只要,你能释怀,能够原谅我,就都可以。

福喜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抬手作揖回礼。

如今,他再次得知了一个真相。

燕文灏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消息传至京城,他看到自己母后第一次伤心痛哭的模样。

白皙的手腕旁,放置着笔墨纸砚,慕子凌微弯着腰,执着手中毫笔,专注于作画当中,这会让他暂时不必思考其他。

“……”

他确实也不愿见到他们。

如今听到燕文远这么一提,他思绪顿时敞亮起来。

注意到这个细节,慕子凌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意,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并没有推辞,他拿起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小口,随即微笑赞道:“确实是极好吃的。”

福全低声回答:“谢大人见殿下您正在沉思,说是不愿打扰到您,故而在一盏茶之前,就起身离开了。”

闻言,燕文远思索片刻,又微微蹙起眉,他道:“诚如母妃所言,父皇确实不愿用我或者五皇弟的人,但李泽章身为礼部尚书,官居一品,又是良妃生父,朝中鲜有大臣能镇得住他,何况还要主审他……”

三万两白银换一个不高的名次,李泽章自然是愿意,当时他本来选的是一个排在末尾的名次,即便换给许昌,也至多只能让许昌下放到一个偏远小县,成为一个九品芝麻官。

反观慕子凌,晚膳之后,便捧着一本书籍,看得津津有味,此时此刻,对燕文灏始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丝毫没有任何觉察。

“……”

马车在雨中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福全站在车外,小声提醒道:“殿下,王妃,凌霄阁到了。”

慕子凌扬起笑脸,回答道:“我过的很好,爹你不需要担心。”

抿着唇,慕子凌犹豫了许久,他想起燕文灏的身体状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垂下眼眸,轻声道:“殿下的身体刚有起色,外头又在下雨,还是算了吧。”

深深地看了慕子凌一眼,之后燕文灏便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转过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又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看着眼前少年毫无保留外露的情绪,燕文灏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他轻笑着安慰道:“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确实感觉好些了,我想,再过不久,大概便能坚持上朝了。”

午膳过后,燕文灏与慕子凌面对面坐着,继续上午被打断的棋局。

其他官员见燕文志总算有所冷静,于是便一言一语地按着姜溪刚才的思绪,再次说起来。

此时,慕子凌已经收起脸上的怔愣神色,对他微微颔首,淡然道:“好,你带路吧。”

德贵妃不答话,只是看着他,温温和和地笑着。

稍时片刻,她忽然回过神来,往前爬了几步,扒着燕帝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仰起头,良妃的双眸中噙满泪水,表情亦是极为哀婉动人:“臣妾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把父亲的死和祖父的入狱全部都归罪在了二皇子身上,心中怀着愤恨,才会犯下这般滔天大错,请陛下看在臣妾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臣妾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