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凌一怔,随即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他知道以燕文灏的聪慧,一眼便能看透画中含义,只是燕文灏不对他提出,他也自然不会多问。

“嗯,去看看吧。”淡淡地应了一声,燕文灏不再多言,他站起身,又低头理了理广袖,然后便朝殿外走去。

因此,燕文灏也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一直喊她母妃。

“殿下?”封言微微蹙着眉,看着燕文远,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赞同。

于是,这些大臣们自然会理所当然的以为,燕文灏不可能会在太子人选之列。

此时此刻,燕文灏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整体精神对比以往已然好上太多,看着他的状态,燕帝心里十分高兴,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儿臣见过父皇。”燕文灏拉着慕子凌的手在燕帝面前跪下,微低着头,但背脊挺着笔直。

他认得出来,眼前这个裴御医,也在刚才那些御医当中。

“扶我过去吧,”叹息一声,燕文灏抬起头来,他看着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独自坐在凉亭的慕子凌,沉吟一会,又接着道:“吩咐其他人,将早膳也送去那里吧。”

这么一言不发的燕文灏,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人无法喘息。

摇摇头,慕子凌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过燕文灏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现一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由福全搀扶着,翻身上了马背。

本来,这个皇位不该由他继承,在他前面还有三名皇子,其中两个是皇后所出,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他以男子之身嫁入皇家,成为皇子妃便已经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他的一言一行自然也在大家的注视之下,行事本就该处处小心谨慎,这个时刻,他不能白白送上话柄给他人,于己不利。

一口饮下这杯酒,心中的滔天怒意却丝毫没减,燕文灏的目光落在酒壶上,在谢景钰没反应过来前就已经拿起酒壶,仰起头,大口大口喝起来。

慕子凌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终于将矮桌上的大部分的小菜和清粥都吃掉了,他觉得有点撑。

闻言,老御医不敢多耽搁,快步越过屏风,走到床前,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软垫,置于慕子凌的手腕下,又将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放在慕子凌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开始把脉……

又一次轮到白子落棋,燕文灏全神贯注地看着矮桌上的棋局,脑海不停地推演落子的最佳位置,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一声谦和,叫得慕子凌又一次怔住,心下诧异非常,这样的叫法,分明是熟悉之人的叫法才是,但他们并不相熟。

这么做,一是方便他暗访查探对他下毒之人,另外,只要他还‘病’着,就不会对谁造成太大威胁,那些躲在暗中想害他的人,也会暂时停手。

慕子凌问的这个问题,让徐梓棋的脸色变了变,藏在袖中的手也瞬间紧握。

“胡说!”阿临的包子脸一鼓,上前一步,叉着腰大声道:“你说的就是五百两,我又不聋。”

再也坐不住,徐梓棋站了起来,她绕着屋子走了几圈,神情不安焦躁,这事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暂时慌了神,完全没了往日果断悠闲的模样。

如此一来,王奇就有最大的嫌疑。

阿临见自家公子似乎是要专心看书,就干脆挥退其他侍者,他自己则立在一旁,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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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已经死了,但……

车厢内,一时安静无比。

马车在雨中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福全站在车外,小声提醒道:“殿下,王妃,凌霄阁到了。”

燕文灏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他低下头,看着乖乖趴在自己怀里,此时已经陷入熟睡的慕子凌,嘴角的笑容扩大,甚至连眉梢都染上了些许笑意。

他抬起一只手,点了点自己怀里青年的腮帮子,把脸凑过去,轻声唤道:“谦和,我们到了。”

慕子凌睡得正香,并没有因此醒来,他只是小幅度地动了动,之后将头又往燕文灏怀里钻了钻,想要躲开那只骚扰自己的手。

露出无奈的笑,燕文灏见状,转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温柔无比:“醒醒,谦和。”

受不了这样的骚扰,慕子凌终于缓缓睁开眼,他一抬眸,入目的便是一张与他隔得十分相近的笑脸。

“……”

怔了半晌,慕子凌渐渐回过神来,他想起之前的事,意识到自己还在燕文灏的怀里,于是立刻推开燕文灏,自己径直坐了起来。

“我先下去了。”

轻咳两声,慕子凌眼神有些慌乱,他迅速起身,然后越过燕文灏率先走出下了马车,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里忽然升起的那抹异样情绪。

看着慕子凌逃离似的背影,燕文灏扬了扬嘴角,他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不紧不慢地坐起来,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紧接着,还拍了拍压得有些褶皱的衣摆,做完这些,他才掀开车帘,在福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刚下车,燕文灏的脚下还未站稳,便突然表情一变,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弯着腰,显得难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