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凌是相府嫡子,惊才绝艳,一直是京城多数未出阁女子的最佳夫婿人选,让他以男子之身嫁给燕文灏,对他本已经是一种折辱,如今李贺又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直接谈论那般私-密之事,寓意明显,直指他有魅惑皇子之嫌——

“……”

“抱歉,我太兴奋了。”说话间,慕子凌已经起身,去给燕文灏倒了一杯水来:“喝一点吧,嗓子会舒服些。”

吉时已到,他们该入宫了。

燕帝听完后,不由拧起了眉。

他的话还没说完,慕子凌就已经厉声制止了他:“阿临,慎言!”

燕文灏直直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总有一天,他们统统都要死!”他会为母后,也为自己报仇!

闻言,慕子凌抬起头来,看了看燕文灏,眼里有一抹惊愕。

走进偏殿,看到燕文灏居然坐在上位,并没离开,老御医心下一惊,连忙躬身就给燕文灏行了个礼。

燕文灏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喝着,然后笑眯眯地伸手,朝慕子凌比了一个手势。

眼中的趣味一闪而过,燕文灏先是吩咐宫女送上茶和点心,而后温声道:“我的身子不适,不能亲自出去迎接你,谦和勿要怪我。”

看到来人,燕文灏便收起了刚才虚弱的模样,恢复本来面目——他原来是装病的。

微微偏了偏头,慕子凌注视着她,眼眸深邃,声音轻缓道:“你随母亲入府多年,如今年岁已经不小,我且问你,你可还有亲人在世?”

慕纪彦抿了抿唇,随后转过头,看向站在慕子凌身边的阿临,问道:“阿临,你是第一个见到他们二人的,当时可曾听见他们说了什么话?”

她分明让薛嬷嬷派人去杀了那人的!

“你怎么又回来了?”答非所问,薛嬷嬷压下心头的慌张,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几名侍女结伴过来,忙给王奇示意一下,道:“将头低下,跟我来。”

沐浴之后,慕子凌穿好衣衫,而后就坐在铜镜前,闭上双眼,任由手巧的婢女为他束发。

往前走了几步路,似乎又想起什么,慕子凌的步伐停了停,思索一会,他便偏头对阿临轻声吩咐道:“替我送母亲回去。”

慕子凌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精神还有些恍惚,他盯着雕花的床顶看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青年别扭的反应,燕文灏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之后,他便不再多言,转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他紧握的拳头掰开,露出里头血肉模糊的掌心。

看到原本白皙的掌心这会已经被血糊了一团,血肉模糊着,燕文灏不由皱起了眉。

“疼吗?”他问。

“不疼。”慕子凌已经转回脸,此时正垂着眼眸,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燕文灏。

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自己对燕文灏的认知是有偏差的,然而除了那次燕文灏逼他吃下杏仁酥,其他时间他们相处,他又觉得,燕文灏与记忆中的那个二皇子并无太大差别。

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懂燕文灏。

同时,他也本能的察觉到,他选的这条路,也许会非常坎坷和艰辛。

“怎么会不疼。”

燕文灏板起脸,出声反驳他,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的巾帕,轻轻地替他擦拭掌心的血迹。

盯着燕文灏的头顶看了一会,感觉到了对方触碰自己手心时的小心翼翼,慕子凌的眼神慢慢软了下来,心里那股羞愤也渐渐一点一点的变淡。

他其实知道,无论如何,刚才的事件都与燕文灏是无关的,而燕文灏此时此刻对他的关怀,也是出自真心的。

他虽然自小埋头读书,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但他也懂得,这皇宫,看似富丽堂皇,是众多人心之所向,可却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这里有太多人为了权势和地位,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抛弃了太多东西,甚至……亲情,手足情。

他猜想,今日的事情,兴许是哪方势力在幕后推动的,至于他们目的为何,他就猜不出来了。

不过,无外乎就是权势二字罢了。

正在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慕子凌猛然回过神来,他偏过头,眼前出现福全胖乎乎的脸,紧接着又想起自己与燕文灏的姿势,脸色一变,忙想把手抽回来。

用力抓住他的手,燕文灏的语气有些严肃:“谦和你别动,再动又该流血了。”说完,又他再次低头,表情严肃,仔细地擦拭着。

“福全,我让你带的药膏带来了吗?”

“奴才带来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福全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躬着身,垂下头恭敬道:“殿下,让奴才来处理吧。”

“不必,你去打一盆水来。”吩咐完,燕文灏头也不抬,依旧专注地替慕子凌擦拭掌心的血迹。

福全小心地看了一眼慕子凌,心思千回百转,想通后,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位王妃,一定要好好伺候着。

亲自去打了一盆水来,福全将水放在燕文灏身边,之后便往后退了几步,安静站在一旁。

将沾满血的巾帕丢到一边,燕文灏从福全那里又要来一块新的巾帕,放入水中浸湿、拧干后,再次小心地贴上慕子凌的手心,擦洗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血迹全部被擦干净,露出原本就白皙的掌心,燕文灏看着上头深深陷进肉里的指甲印记,眉宇间的褶皱又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