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丑时便起了,车中除了他,还有另一男子,是户部侍郎贺兰亭,楼中玉的左膀右臂。在楼中玉升作户部头子之后,贺兰亭也水涨船高,从原先的户部三把手,升作了户部二把手。

沐雩说:“托的是蒋熹年手下叫萧韧的部下?”

杨烁:“我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王行云今年三十一岁,可以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五官其实颇年轻,所以他留了两撇胡子,好看上去稳重老成,说话也很是文雅圆滑。他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除了运气和能力,不善交际也是不可能的。

#160;#160;#160;顾师傅看着他,沐雩也转头看他,顾雪洲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惨白,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说:“我既应了他,他不负我,我便不会负他。……顾师傅,当年您和师娘多年未育,您可有过一分后悔娶了师娘?”#160;

达山说:“你现在杀了我,那跟我来的人必定会遭殃,然后我的组部落和大梁的矛盾将无人调节,也许会又引起战争。即便大梁不出手,失去了首领,我的马上就会被周边的部落袭击占领,成年男人和男孩会被杀,女人和女孩则沦为奴隶。”

达山不喜欢这样,他讨厌他们映着火光的笑脸,狰狞可怖,让他忍不住想,他们又杀了多少人呢,他们不觉得愧疚吗?娘说他这是慈悲,父王则说他是头绵羊。

柴杨说:“今天楹姐儿听说我和你一起去跑马,还很想跟来呢,往前我小叔是会同意的,但今年她在花灯节上差点走丢,我小婶怕的紧,这几个月来都不怎么敢让她离开院子,她都给闷坏了,怪可怜的。”

等找到这人,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无法,他们只得把人先带回去了,连带秋萝的两个小丫头一起。

碧奴给的那婢子被卖入青楼后的花名是“秋萝”,可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们在京城又无太多人脉,找了几天,一无所获。

#160;#160;#160;#160;顾雪洲点头,想起一件事来:“不过,子谦,滴血验亲是做不得数的啊。”#160;

#160;#160;#160;到自家的地方,顾雪洲也想了又想,终于得闲可以给沐雩讲一讲自己家里的事了,省的这小王八蛋天天闹着说自己待他不真心。

裴珩不由地吃味,含糊地嗯了一声。

蒋熹年注意到,心想:小愈从小就是个善良体贴的孩子,以前家里的大黄猫死了他都要哭两日,我又怎能在他面前打打杀杀呢?是了,看他那小脸都被吓白了。

霎时间,顾雪洲眼里就只看得见他哥哥了,他抬起指尖,有点小心翼翼,仿佛是去触碰一个梦境,生怕会弄碎。

沐雩暗叹那个刺客真是个废物,才这么一会儿就被收拾了,太不争气了,没把蒋熹年弄死就罢了,居然连多闹几刻也做不到。

“三十……”

“哎呀,就沐哥儿得罪过的那个蒋熹年蒋督公,我想这事莫不会是和那位蒋督公有关,所以才会打从一开始就那么古怪。”

碧奴停下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这本簿子是他这些年来受贿的单子,他狠狠瞪着沐雩,然后眼睁睁地看到沐雩又掏出了一份帖子,“这是当年户部侍郎楼中玉楼大人的帖子,我有幸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得他几句赏识,你是很乐意我把这个簿子交给他吧?”

顾雪洲跪在冷冰冰的石板地上说话,明明今日艳阳高照的,他却觉得一股子阴寒之气直钻进他的骨子里。

他梦见柔嘉萎顿地倒在在床上,纤瘦到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依然美的惊人,她默默地垂着泪,“我的沐哥儿呢?我的沐哥儿哪去了?他冷不冷、饿不饿?没有我,沐哥儿可怎生是好?”

“就是今天那个姓沐的国子监学生。”白夫人揪心地说,“婉姐儿在悄悄看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她也太上心了点。”

“哪个?”

“顾家那小子现在远在京城,也没有官身,他出身寒门,就是再绝顶聪明又长袖善舞,一时半会也混不出来。顾轻鸿听说是去了北疆被老将军治腿去了,你看顾雪洲的铺子能开得那么轻松就是因为有他罩着。”

沐雩特别嫌弃:小孩子真是烦,我小时候可没这么幼稚。

娘亲叹了口气,临出门时又赶上来,她簇着眉的洁白脸庞清丽绝伦又楚楚可怜,把一方猩红色滚雪色兔毛边的小披风给自己戴上,系好带子,“倒春寒呢,别着凉了,你顾着他点,别领着他在外面乱吃东西。”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雪洲一眼,沉吟道:“你赚了那么多钱自己都舍不得花全寄去给他用。”

楼中玉哂然一笑,“这是作甚?留着他也有用啊。那楼矮子别的不行术数方面是卓绝的,我厌恶他归一回事,也承认他当得起计相之名。先皇丢下这么个烂摊子,陛下刚即位就打仗,又是水灾,拨出去那么多款子,得有个厉害的来管管帐了。”

他拿到了这份帖子以后终于安心了下来,高高兴兴地告诉了沐雩,让他也可好好读书。

小婢女说:“那位郎君听闻是赶路途中听说了夫人有喜,特来祝贺,马上就要走的。来了有半日了,您在侧厅等等就是了。”

“你又污蔑我!……六个月,不能再少了。而且这半年你在学院的成绩不能退步,如果退步,那就别想再要我同意的了。”

顾雪洲说:“你们俩都是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高手,江湖上等闲的人哪是你们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院子里就传来了沐雩的声音——

两个人的脸都烫的厉害,藏在了黑暗里,靠着彼此。

顾伯继续猜测道:“那、那总不会是偷你东西吧?”

时间过得可真快。顾雪洲想,回想一下,那时他也才十八呢,现在已经二十六了,虚岁二十八,没几年都要三十了。

顾雪洲犹豫起来,他还是很相信沐哥儿的,人家银子都掏出来了,做商家的,话都说出了口,总不能反悔的,顾雪洲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数目要了钱。

玉夫人怔了一下,“你可真贪心啊。”

“是、是这个!”顾雪洲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摸出个细长的锦盒,挡在他们中间。

沐雩不想让顾雪洲再去了,顾雪洲在屋里泡着澡,他在屋子外面踱步徘徊想着对策,抬头看到顾伯路过,马上走过去叫住顾伯。

沐雩不高兴地哼了声说:“不,顾师傅说的很对,我就是打从根子坏了,你就是发现了我也喜欢你,我早就喜欢你了,我从小就想叫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连瞧见他们看着你我都嫉妒,我都想过把你关起来,让他们看也看不到!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就是这样坏,你要赶我走吗?”

顾雪洲半夜起来惊出了一身汗,醒来就睡不着,睡着了就做噩梦,病才刚好没多久,就又像是病了似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你知不知道你们惹得是什么人?他们带的武器可不一般,都是制式武器,只有军队的人才有!”

只有些牛毛细雨合着微风拂面而来。

简王:“……”

“是啊,我们……”杨烁刚要说话,就被沐雩狠狠瞪了一眼,他立即闭上嘴巴。

沐雩正想着,却听见顾雪洲叹气似的说:“二娘子,你说我只需要把你当个小猫小狗,可你明知道你以前是我的未婚妻,假如你住进来,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你当下人使唤。你明明都知道的。”

*

顾雪洲貌丑无盐、木讷结巴,只有一间破破烂烂半死不活的胭脂铺子;而赵郎是时常来卖货的挑货郎,舌灿如莲,还生得高大英俊,虽家无恒产,可彼时他们情投意合,她总想着自己带了那么多钱,他们去了外地开起间小铺子,凭着她的伶俐,赵郎再勤恳些,日子一天一天地越过越好,这才叫盼头。可是娶则为妻,奔则为妾,因为她是私跑出来的,户籍不明,只能和情郎不清不楚地过着,待后来她生了孩子,孩子也胡乱地养,但起初他们钱帛还算多,过得也算甜蜜,后来几次生意不成,渐渐地困顿下来,赵郎挑货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一个铜板都拿不回来,她不得不出去给人浣洗衣服赚点口粮,否则她和孩子早就饿死了……再后来,赵郎有次出了门说去定江卖货,却一直没回来,她租子都缴不出来了,夜里抱着孩子偷偷跑了,来定江找人,怎么也找不到,想回娘家,可爹娘早就当她死了,连户籍都销了。她只能自找生路,如今在酒肆做活,倒也过得比以前踏实。

“杨豆豆!!!”沐雩刚绕过槅扇走过来,便听到那厮满嘴胡话,羞恼地过去一脚踹过去。

顾雪洲当时就惊呆了,接着回过神,咂摸着这个事,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难怪啊难怪,好像最近的事都能说得通了,看来沐哥儿就是有了心爱的小娘子,所以情窦初开,才习得人事……可马上他又更担心了,完了完了!不知道沐哥儿有没有亲近过那小娘子?怪他,都怪他,这个忘记讲了,沐哥儿什么都不懂,一时好奇尝了禁事,对小姑娘对沐哥儿自己可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