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还有别的没说,暂且不急,你也别……别太冲动。这她赎身从了良,你要是把人弄死被发现了顶麻烦的。”顾雪洲说,“反正王将军这几日就到京城了,你到时可以把人交给王将军处置。”

沐雩不喜欢别人这样拉拉扯扯的,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没有甩开对方,点头。

沐雩抬起头,顾雪洲担忧的撞进他的眼底,沐雩愣了下,他的悲伤就像是阳光下的寒冰一点点被融化,他握住顾雪洲的手。

#160;#160;#160;#160;顾师傅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道:“这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可不好调查。”他看向顾雪洲,“安之,问问你哥哥吧,他手下的锦衣卫正是这般职务的,他再了解不过了。”

#160;#160;#160;在京城的地界,顾雪洲虽然不熟,但是李家商铺的掌柜熟,再不行,还有蒋督公呢。不过顾雪洲觉得自己买个房子却不用劳烦哥哥了,他想是这样想,但最后房子还是蒋熹年送的。#160;

姑且安置了弟弟,蒋熹年回头,当务之事是要把不请自来的陛下给赶回宫中,他也不得不交代下弟弟的事了。

顾师傅当然也不可能放着场上的另一个伤者——被蒋熹年踹吐血的萧韧——不管,询问道:“那这位小兄弟呢?”

他趴在顾师傅的肩头上,依稀看到哥哥在雪中走进了火海,耀目的火光和浓重的黑暗纠缠着,像是一只可怕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把少年瘦弱的背影被一口吞没。

*

裴珩叹了口气,揪着他的袖子边,“别生气了,云卿,不就是……因为那什么吗?”

“打个比方嘛。他非要安之来供应宫粉,点他顶了以前的张家,对他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他们都怀疑安之是高公公去根前留的私生子了,不然怎么会对他那么好,那么提携他。”

碧奴就嘲讽他:“那你就是天生生来要被男人操吧。”

不,不,知府蓦然清醒过来,他要是都告诉了沐雩,那个人不会杀了他,说不定会让他生不如死!“我、我不知道……”

顾雪洲心越沉越深,这也太巧了。

十四年前,上元节——萧慎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继续和柴桐推杯换盏。

延宁侯萧慎越看越像,心情不由地沉重起来,之后便直接找人去调查这个少年,很快得知了他的来历,今年十八岁,名字叫沐雩……要真的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今天这场沐雩不上场,他也在一片辟出来专给国子监学生的看台上观赛,周围坐的都是南方学子。

“官府的令文还没下来,我们还有机会。”

柴桐先一步去了侧厅,一进门就看到楹姐儿毫发无伤地坐在个少年的腿上,左手拿个风车,右手拿个小鼓,地上椅子腿边还放着盏兔子灯,嘻嘻笑着,半点也不像是差点被拐了。

他立即从小杌子上跳起来,往后走,一个美男子卷帘而入,他还没走两步,就被抱了起来,男子抱着他说:“他不过是想去玩而已,有什么的,我带他出去就是了。”

好几户落选的商家都在背地里酸,殊不知顾雪洲根本不想赚这份钱。

“楼矮子看来是要调回来了。”蒋熹年手上捧着杯茶,用瓷杯盖掖着茶说,“兰成道今年已经六十多,撑着不致仕不过是为了给徒弟多撑几年场子好叫楼矮子多攒几年资历,他虽才华横溢可是太年轻了,今年几岁来着?”

最心酸的是他还什么都不能说。

顾师傅怕死了,外地出诊是不跑的,本地的病人还是坐诊的,然后又怕把病带回来,老婆住的院子都不敢进,日日中气十足地隔着墙喊话,这样也就算了,他因为担心,每日问个十几回都是少的,把李娘子烦的不成,扶着肚子把顾师傅骂得狗血淋头。

顾雪洲黑着脸说:“三个月哪够?起码九个月。你别仗着自己聪明就胡来,多少才子都过不了乡试,你也觉得你三个月就够了吗?”

顾雪洲愣了下,“难怪你回来以后就答应出去住了,还一个多月不见我。我还以为……”他说到这,猛地反应过来,闭上嘴。

人呢?去哪了?

沐雩张口就是一通歪理:“我喜欢你,你也承认了喜欢我,那我亲近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凭什么不能亲你?下回我要带面镜子给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样子,目如春水的,就是在邀请我亲你嘛!”

顾伯质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错?他是杀人了吗?”

崔山长说:“沐雩,你天资聪颖机敏善变,只是还须更谦虚敬慎,所以给你取了‘谦’字。”

客人刚掏出钱,沐雩要找。

玉夫人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勾起唇角,似乎在憋笑,“来,说吧。”

沐雩搂着被自己挠得笑个不停的顾雪洲在床上滚了两圈,把床都晃得吱呀吱呀响,不知怎么的,他们就成了面对面侧躺着,沐雩停了下来,看到安之透着粉儿的脸庞,刚才眼泪都笑出来了,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水泽泽亮晶晶的,鼻尖还有细细小小的汗珠,他的头发有一些乱了,鬓边贴了一绺长发。

沐雩见顾雪洲都快倒下了,气极了,硬拽着把他挟持回家去了。

沐雩低声黯然地说:“因为你不像我喜欢你这样喜欢我,是不是?”

顾雪洲怔忡了下,心里难过起来,“恨是恨的,可我、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爹娘还有大哥能好好活着……”

一位虬髯大汉小心关上门,愁的胡子都要打结了,“他奶奶的,少帮主,你这是又闯了什么祸?惹来这么一帮人!这可不是普通人啊!”

不,官府还搜刮了解毒的药草,明显针对的应该是自己扶着的这个病人。可他刚才趁机探了一下这人的腕脉,一点都不像是个功力深厚之人,武功实在乏乏。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两个不是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不是的话,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和杨烁拔剑相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太诡异了。

简王喝了水舒坦了些,轻声问:“你要杀了那两个孩子吗?”

沐雩想装风太大听不见,杨烁又重复了一遍,沐雩才不情不愿地拿着药去问人家夫人,“这是金疮止血散,这是补血丸……若用得上便用些吧。”

顾雪洲精神恹恹地出门去见柳二娘子,柳二娘子坐在偏堂,怀里脚边都是大包小包的包袱,她一看到顾雪洲,立即犹如去抓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扑上去,眼里泪涟涟的,双腿一弯就要跪下去,“顾小东家,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收留了我吧,当我是个小猫小狗都可以,我给你扫地做饭,粗使都行,但请帮我找条活路吧。”

沐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于明白了方才两个人是鸡同鸭讲,“我也不喜欢,你推了就是。……你就没别的事情要和我说的了吗?”

柳二娘子犹豫了两日才找到了香雪斋门口,她远远就看见那间精致典雅的胭脂香粉铺子,柜上竟还用了琉璃罩,门口停着华盖马车,出入的妇人和姑子个个都玉裹金妆骄矜富贵,她看了一眼,低头瞧了瞧自己粗布的衣裙,无论如何地跨不出步子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