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烁说:“因我不肯成婚,我奶奶断了我的供给,在寺院里自产自足,吃饭倒不抽。只是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买礼物,这个还是我师兄给我准备的。怎么样?还可以吗?”

这样一想,顾雪洲就更烦恼了。

顾雪洲作揖道谢:“有劳小娘子了。”

沐雩问他:“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再去?”

都部署薛守宁薛将军不敌殒身,消息一经传出,顿时人心惶惶,形势危急,幸而当时还是都钤辖使的王行云临危受命安抚住薛逃散的旧部加自己手下的兵力,编起两万人马,总算让滕真可汗前行无阻的马蹄被绊了一下,把他拦在了关外。新帝大喜,擢升王行云为西南路总领都部署,可调配十万人马,又使心腹的肆礼秉笔大太监、拱卫司都督蒋熹年蒋督公押送急筹的粮草,边境僵持的局势终于有了变化。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黑暗,想全部发泄出来,想把安之就按在桌子上,脱光他的衣服侵犯他,操到他哭着说再也不敢说那些让自己不高兴的话了!即使只是稍微想一想,他就觉得血液都燃烧鼓噪一般浑身燥热起来。

不是小姑娘啊!想到沐哥儿的模样,顾雪洲的脸更红了:“不、不行啊!我说了,是我的小辈……这、这怎么能成呢!这是乱伦啊!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沐哥儿还是男孩子……只不过这点他不敢和顾师傅说,说出来顾师傅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不是还有贝贝吗?”蒋熹年不耐烦挺教训他的话,他想起件重要的事来,转移话题说:“贝贝呢?贝贝现在还好吗?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吧?身体好些了吗?”

沐雩接过人。

蒋熹年和他说话:“这风大雨大的,真是麻烦你们了。不过我是为了给相公求医,实在拖不得,两位小公子却是为何在这种时候外出呢?”

沐雩转头问:“这真是你家的船吗?”

杨烁皱眉道:“是什么江洋大盗?我怎么不知道。”漕帮的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知情,要么可能就是这个匪徒藏匿得太好了,连他们这些地头蛇也半点风声都没得到。

顾师傅?还和那个臭老头有关?要他多管闲事吗?!安之也是的,长辈给他塞什么歪瓜裂枣,只要是个女人他就觉得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了,我不喜欢,听到了吗?”

叶太太在院子里等着李娘子来拜见,但见嬷嬷引着个美妇人走来,这妇人容光艳丽,看着不过三十左右,穿着件茜红色的褙子,配了雪白的挑线裙子,只戴了副珍珠头面,但发簪上的珍珠快有鸽子蛋那么大,浑圆而有亮泽,待她走进了屋子,在阳光下瞧着是茜红色的褙子看着竟变了种颜色,成了梅红色的。叶太太仿佛听说过是新出了一款叫云锦的缎子,用了特殊的染艺,每年不过几匹,连宫里都不供的,据说一尺就要百两银子,且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这李娘子竟然买得起,她就是到时候给囡囡置办嫁妆也买不起那么好的……不过穿得这么郑重来见她,也算是有几分心意。这种商户女人就是再有钱也买不来自己的地位的,更何况她还嫁个没能耐的丈夫,听说还倒贴钱养男人……

“奉召进京的三皇子简王、六皇子辽王,还有京中的十皇子,你们觉得谁能继承大统?”

顾雪洲心虚,没敢走,也没敢上前,在边上默默看着沐哥儿写字:“你写得可真好。”

沐雩听安之喋喋不休地说着,心里又烦又痒,真有种冲动想亲上去堵住他嘴算了。他离得那样近,近的他一伸手就可以搂进怀里了。沐哥儿觉得安之就像是一块摆在他面前的甜糕,他闻到香味,垂涎欲滴,明明就在他的嘴边,可他还得强忍着……忍了好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便朝顾雪洲伸出手。

鉴明合掌道谢:“多谢您的指点。”

鉴明吹了个指啸,其中一只鹰隼便飞了下来,落在杨烁的手臂上,喜得他眼睛都亮了,“他飞下来了!”

“沐哥儿!”顾雪洲着急地道,“再不追就抓不到人了。”

沐雩点头:“知道。”接着补充,“她是京城人士,大抵是十五六年前这段时间被赎身的,长得极美,弹得一手好琴,你是否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顾雪洲心里有些难过,他想了好一会儿,自责地道:“……抄书多累啊,这一定要占了你读书的时间吧?书院的其他学子家境都好,你却跟了我受穷,也给不了你多少钱。如今铺子的生意好起来了,你要是钱不够同我说就好,我多给你点,不要再去辛苦抄书了,好多些时间自己读书。”

“你说楚卿楚云仙吗?”沐哥儿略微激动了,“就是同太祖一起开疆辟土的那位武林领袖?‘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那个楚云仙?”

顾师傅看他稚嫩的小脸全是不服气,很是好笑,“多少人想当我徒弟我还不教你,你倒好,还嫌弃。这样吧,先歇一会儿,我和你说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在说顾雪洲。

顾伯索性一口气都抖露出去,“他本性恶毒,小小年纪手上就沾过血,你说他会妨碍我家少爷的女缘,我却怕不止如此,我怕他迟早有一日还要害我家少爷的性命……我们不过平凡人家,实在是别无他法的。大师慈悲,能否再给个指点,化解这段孽缘。”

柳三娘子回过头,看到顾雪洲匆匆走过来,径直地走到沐哥儿身边,连注意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本来就算账算得头昏脑涨,顾雪洲更头疼了,可要他反驳吧,似乎也反驳不上来,他手上被沐哥儿咬出来的牙印都留了个浅浅的疤痕,可如果要问他后不后悔遇见沐哥儿,他是一点也不后悔的,“阿伯……”

沐哥儿冷眼看着顾雪洲为只猫前前后后忙活,都不和自己亲热了,难得地给了讨厌的老顾伯伯一个赞同的眼神。

顾伯冷笑道:“他还怕被吓着,他才八岁就敢对人动刀子,会被吓到?”

顾雪洲:“……”什么叫做偷偷跑出来和你睡觉,还天快亮了再回去,这是偷情吗?……哪有这么荒唐的事啊!是不是在戏班的时候那些戏本子看太多了?

喔,沐哥儿是今天被送走。顾伯记起来,不在了,难怪这么安静。接着他满意起来,走得好,这事可不就是他和顾师傅两个人在背后撺掇的,总算是成了,陆家也是个好人家,他自认非常对得起沐哥儿。

陆举人笑道:“顾师傅说他的侄儿是个仁厚善良的,果不其然,若是别人,听说了我要收养孩子说不定马上答应了,还会与我要点好处,我看得出你却是真心在为孩子考虑的。”

“我前些天不是带你去了学堂吗?你要去念书了,我给你买了笔墨,还缝了个书袋,你来看看,好装不好装。”顾雪洲说。

沐哥儿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他觉得丑八怪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再想一想,又觉得丑八怪这就是软弱好欺,有仇就得报,丑八怪这么绵软的人要和他一样放在戏班子,估计还得他照应保护呢,不然早死了。也不想想自己在戏班子时对其他孩子向来都是管他们死不死的。

“可是,有些事既然到了眼前,你该去做那就得做,这还是您教我的。”顾雪洲说,“我做不到置之不理。”

顾雪洲仰起头,小家伙又爬到房梁上去了,好像还趴在那儿睡着了,“多危险啊!怎么又爬上去了?”

刚才进来大家就发现房间里血迹斑斑,乍一眼看到沐哥儿身上有血,还以为是孩子受伤了,而今定睛一看,顾轻鸿才发现沈玉官下半身都是血,顺着血滴的方向,他几步找到床边,床上有一大滩血,丢着被切下来的阳器和卵蛋,纵是顾师傅看了也觉得□□一紧。

顾师傅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实在忙不过来,便喊道:“安之,过来帮忙!”

顾师傅不理他,继续说:“但我觉得,假如这孩子说的是真的,这个戏班子拐了他,既然拐了他一个,指不定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索性从这方面入手,官府出面,届时孩子可以清清白白恢复自由身,再讨论去留就正大光明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地躺着,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默默地缅怀起来……他小时候也是这么依偎着哥哥睡觉的,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啊。”顾雪洲愣了愣,这孩子声音也和长相一样美,出谷黄鹂般,咬字清楚,清亮澄澈。

沈玉官破口大骂:“你们眼睛瞎的?什么时候不见的没人知道?”

顾雪洲还真不信了!沐雩是他一手带大的,那家伙的本性如何,他一清二楚,沐雩是匹孤狼,他偏执自我,难道真的会放弃大好的前程吗?……不太可能吧?

然后又过去了好多天,转眼都到了七夕,顾雪洲忙得焦头烂额,正好,不用分神去想沐雩的事。

曲繁文却找上门来问沐雩的事:“他已经好些时日没去学院了,我去见了他,他如今混在秦楼楚馆里,与我说他打算退学了,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实在担心……”

顾雪洲听得心惊。

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店里的生意都撇下了,径直去了珠市。

又是七夕。

定江城不是白苑那样孤僻的小镇可以相提并论的,这一日的珠市尤其热闹,明艳绚丽的灯火将一小片天空都染得红彤彤,像是打翻了一小碟朱砂。

顾雪洲孤身一人匆匆在街头巷尾寻找着,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左顾右盼,如何都看不到顾雪洲的身影。

先去了葳蕤阁,可那儿只留了两个看门的老妈子。她们告诉顾雪洲今日姑娘们要么去表演了,不表演的则去充看客看表演了。

顾雪洲急得心上烧,“这可怎办?我原还想问问玉夫人知不知道我家那个小鬼的行踪的。”

“你说沐公子吗?”嬷嬷笑道,“他这几日就在葳蕤阁呢,日日抚琴吹箫,好像还和玉夫人一起谱了一首新曲子。刚才同他们一起出门去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顾雪洲赶紧问:“那他们现在去哪了?”

“就在江岸边,画舫上。”

江畔挤满了人,大多都是男人,翘首亟待着平日里千金难得一见的名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