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赶紧站起来。

她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刘屠夫照我后脑勺就是一下,厉声说:屁话,什么鸡血狗血,那是你师父我的中指精血!去找个懂行的,一张能卖五千块,你特么手上拿着七八万知道么?

“但你这么做,无异于向老赵家宣战。”白脸男转过身,背对着刘屠夫,说,“你刘家就剩你们师徒两个,赵家可是大家族,十孽棺重现时,灵山十部内乱,你觉得,是好事?”

他沉默了,死死盯着我看,眼神特别锐利,跟要吃了我似的,看得我心里发毛,退了好几步,接着他哼了一声,说:看来你是不懂规矩了。你昨晚做的事情,就是拜三尸。

我心里空荡荡的,呆呆的把单子递给了他,他看了一眼,就说:老三篇啊……你明天再去一趟师大,就按他说的那地方去,把东西都送到,按我说的做,别出岔子。

我根本睡不着,这一切对我打击太大了,父母死了,整个村的人都死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白灵。这十几年来的屈辱,让我一直抬不起头来做人的,也是六姨婆和白灵。这一切,都是阴谋?可为什么就是我呢?对于他们来讲,我就这么重要?

我只好耐着性子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他沉思了很长时间,忽然说:当初六老妹嫁到他们钟家的时候我就说了,要提防着这娘们,娘们法力不咋样,心眼儿一等一,小老钟不听,俩孩子和自己也搭在那娘们身上,现在可好了……哎……

他交代说:“赶紧带你二哥回去,送医院,我看过了,六老不死法力不行,没伤到他内里,就是失血过多。”

老钟头浑身颤了一下,接着,他忽然抬手指着六姨婆,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来到洞口的一刻,我无意中瞥了一眼老钟头,他表情十分凝重,好像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似的。

回来晚了么?不是十天吗?怎么只一天,就变成这样了?我疯狂的在村子里乱窜,每一家每一户,无论家里有几口人,都死在了棺材里,死相都是一样的恐怖狰狞,棺材都摆在客厅里,到处都是白绫飘舞,纸钱飞扬。

江韵儿依旧一脸扭曲,慢慢转身朝我走来。

江韵儿却忽然坐在我身边,说:这里不好,冷冷的,我有点怕,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那老头直接把我带进了火化车间里头,那里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在忙活着,看都没看我们一眼,我没戴口罩,焦臭气味灌满我的鼻腔,我差点就吐了出来,而他直接指着旁边一个脏污的黑皮沙发,说:坐那等着。

“六姨婆,出事了……”白灵的声音带着哭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我当时还想着她是不是做恶梦了,刚要安慰她几句,她却开始大口大口的喷吐出鲜血来。我二十五六了,却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不一会儿,床单、被褥上已经全是血迹,她用力推搡我,让我快走,不要管她。

而那个年轻人,检查尸体片刻之后,反身回来,六姨婆问了句怎么样,那人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六姨婆又瞪眼问“确定吗”,那人回答“肯定”。接着,两人同时长叹了口气。过了很久,六姨婆才说:是祸躲不过,你带后生仔和白灵去县城老钟家吧。

这一夜,我欲哭无泪。

我心里顿时一喜,虽然总觉得跟尸体拜堂让人汗毛倒立,但既然能娶白灵,既然她也喜欢我,这一遭我忍也就忍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了一眼白灵,说:让你钻尸体睡过的棺材,你怕么?

回到家,我趁家人不注意,按照六姨婆说的,把带回来的香灰和大米搓在了一起,又弄了个红布包上,想着新房没建成,就压在了我自己的枕头下面,求个心安。

我爸却面无表情,来了句:反正十里八村都知道你的事,找个破鞋也比找个傻子强。

这期间,我看过老中医,进城看过西医,甚至见过心理医生,都查不出原因来,说我各项机能正常,小蝌蚪也正常的很。

刘屠夫对这个答复一直报以冷笑。

而赵青松拍着桌子说:你狗日的,不是因为自己儿子死在师大医学院楼,你能啥事都怪我头上来?我告诉你,我要真想弄你,这次斗法根本不用斗,就你在精神病院那点事,你们一老一小就说不清!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我们从精神病院逃出来,这一天了,也没大盖帽早上门来。

刘屠夫没说什么,回到房间里,找了块整猪肉,扔在茶几上,拿着他的剁肉刀“咚咚咚”狠狠的剁了起来。剁了个好几分钟没停。赵青松急了,猛地站起来,说: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老赵家会怕你?你搞清楚狗日的,如果不是位灵山十部大局着想,我现在就废了你。

说完,他猛地一拍,在茶几上拍出来一个小纸人,之人的身上带着鲜红的纹路,我估摸着是画的符咒。

“成啊,比划比划?”刘屠夫不甘示弱,举着刀子说,“好久没跟真人动过手了。”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拼个你死我活,赵青松和刘屠夫的手机,却同时响了起来,两人同时拿出手机接电话,两人的表情同时变得无比难看,同时沉着声音说知道了很快就来。

接着,却是赵青松先把手机往桌上一拍,说:满意了?

刘屠夫咬了咬牙,说:也不能证明你丫就跟这没关系!

县城老钟家出了大事了。

我和刘屠夫、赵青松一起赶了过去。

说是今天早上,老钟家围屋大门前被人摆了一个骨灰盒,骨灰盒上贴着老钟头的照片,但骨灰盒里没有骨灰,却放了七八只被斩了头的老鼠。这不是恶趣味,也不是开玩笑恶作剧,这是威胁和恐吓。因为老钟家围屋大门上的老祖宗“龙串子”被送骨灰盒的人削断了,铜钱散了一地。

龙串子是老钟家祖上楼下来的一串铜钱,全是开元通宝,据说浸淫过献血,也被历代当家的做过道术加持,更重要的是,一直供在围屋后堂,食用香火,对于老钟家来说,这就相当于是祖宗牌位,和神仙差不多了。还据说,这一串钱,道行不够高的人或是邪气不够大的厉鬼,根本不可能弄断。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徐家、赵家、刘屠夫和我,所有人都没有作案时间,钟家人没有人出门,更不可能做这种事败坏自家风水,咒死自家家主。

所以,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

钟家的正厅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难看,他们谁都猜不出来,是什么人动手做了这事,因为由于是白天,连赵枫都不大可能明目张胆的作案。就算十孽棺是赵枫的手笔,那也只能说,赵枫背后还有大活人在撑腰。而就在大家商量这件事到了这份上,是江湖解决还是报案的时候。

突然,围屋里有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