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皮道:“那也请小仙童引见令师兄。”

那第三层却仿佛没什么危险,只是那盆盆栽已经长作青绿色,飘出阵阵青气,看着青气飘近,朱融以袖掩鼻叫道:“快下去!盆栽里头是神农木!这青气有毒!”

杨钩也笑道:“要真有什么道藏秘笈,我们早拿出来练了,还等到你来?哼,你以为我很想呆在这青牛谷种田么?要是能练成绝世神功,谁愿意窝在这里啊。”

朱融却坚持说有些蛛丝马迹,“昨天我也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但现在定下心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朱融道:“我回去给他煮点东西吃,你背他下来。”

玄光井旁秦征大叫一声,心脏就像落入颅血飞轮一般被绞成粉碎,眼泪失去了控制,却又哭不出声来,一时间只觉得双眼迷蒙,似乎天地亦将崩塌。

味青罗插口道:“玄老先生,家师、严师叔以及我心宗上下,一定都会善待少主的,这一点你可放心!”

这话分明是说布阵之人功力不到,听在王皮耳里倍觉难受,听在苻阳耳里却坐实了他的猜测:“岛夷派出宗极门高手,果然是冲着王丞相之事来的!”

王皮忙劝住了他,脸上堆出微笑来,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这位仙童,不知如何称呼?”

那妖艳女子对杨钩摇头道:“不是你。”又看了看沈莫怀,看看他手中的雀侯,道:“刚才是你跟孙宗乙斗剑的,嗯,那应该也不是你……”她的眼光终于落在了秦征身上,脸色却忽然绽开了笑容,这笑容却不带蛊惑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恭敬:“那么,方祖师的转世,应该就是这位了……”

秦征问父亲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敌是友?”

杨钩却在旁插口说:“可是依手册记载,这上清金鼎的气墙每半年一次,当天地之气阴阳大谐时就会彻底失效,半年前我们就是在那个时辰误打误撞闯进来,下一次上清金鼎失效好像就在三天之内了吧,所以你们在这里最多也只能再躲三天。”

秦征却不肯死心,敲打完了砖头柱子,又去敲打神像,一切都无异状,但敲到南极殿的白鹤童子时,触手之处竟非金非木,而像血肉之躯!

秦征哼了一声道:“这件事不管他们知道不知道,我们都要来青羊谷的!我们来寻青羊真人,不就因为他能帮我们抵御宗极门么?”

秦征满怀信心应道:“好!”

舱内人咦了一声道:“你不知道?”

秦征一听又悲又喜,泣道:“谢前辈援手,不知前辈可有办法救醒家父?”秦渭亦通医道,若能救醒他多半便能自医了。

司马周贤哼了一声道:“苻家的子弟加上王猛的传人,只怕没那么好对付!众师弟,七剑齐发!”空中三人都跳了下来,挥剑直取王皮。这七把宝剑所激发起来的剑气笼罩方圆十丈,草木遇到了无不摧折,苻阳见了这等声势大吃一惊,左手一抖飞出另一把十字斩,两把十字斩急速盘旋,凝结成一个米字形的奇门兵器,急速盘旋中空气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这时秦征模拟这金刚大神捏本师诀,虽然未潜心运气,气海下的真炁却自然而然地升起周行全身。

那冥冥声音再次传来:“临事不动,临战不惑,身如金刚,心如止水——是为金刚洞神式。”秦征耳听此声,心存此想,渐渐由有想而进入无念的境界,他的人也仿佛融入整座玲珑塔中。

青牛谷汇聚着千里秦岭的天地灵气,这座玲珑塔又位于青牛谷地脉的聚位上,经七级宝塔的玲珑百窍层层运转,成为支撑这座宝塔各种神通的灵力之源,而青羊子的紫气金身则是发动这些神通的枢纽。

这时秦征默想“金刚洞神式”,身心与宝塔连成一体,这些浑厚之极的天地灵气便转而注入他的经脉,助他形成氤氲紫息易筋洗髓{经脉自受熏陶,而每隔一段时间又有甘露垂下,滴入他的口中,助他恢复体力。

居此蒲团之上,虽有这么多的好处,但也有极大的凶险——天地之气,有阴即有阳,有神即有魔,有大益的同时便有大害,玲珑塔虽凝聚了天地之气,却并未去阴存阳、去魔存神、去恶存善、去害存利——因那样反而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宇宙气象,长久来说对修道者参悟宇宙真相不利。

就在氤氲紫气按摩秦征浑身百穴的同时,却有无数魔幻干扰着他的心神,这些魔幻或作阎罗恶鬼,以刀山油锅恐吓他,或作艳妇,以骚姿诱惑他,或作秦渭之悲泣,以亲情打动他,或作青羊子之慈爱,以师令欺骗他——种种幻象都是外魔与心神起感应,以此乱人心神。

若是寻常人到此,早已陷入魔幻之中不能自拔,但秦征自幼便修习祖上传下的《养生主》,入定之后遭遇魔幻的经验不知有过多少,因此竟能收摄神魂,轻而易举地便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玲珑塔内的种种布设皆是法象天地自然,最难的就是如何面对魔幻收摄心神,若能在这极大的干扰中定得下心来,进境便一日千里了!

秦征入定不知多久,再睁开眼时,已经吃了三十滴甘露,轻轻动了一下手脚,却觉得全身百浩乎都注满了力量一般,心大欢喜,蒲团慢慢向左转动,那“金刚洞神”壁画渐渐平隐,旁边又有一幅壁画浮现,这次却是一头上古神兽,鹿首而鸟身,乃是传说中主掌“风”的飞廉。

秦征仍然是以“应言应象”界感应,那飞廉好像活了过来一般,眼放神光,闯入了他的心境之中,秦征心念一动,便幻想自己飞身去捉祂,但飞廉行动如风,却哪里捉祂得到?一人一兽在一个虚拟境界中奔逐追赶,飞廉来去如风,秦征拼了性命,也每每相差一尺半尺,就是无法碰触到它,追得心神疲倦——他的心神在虚拟之境中剧烈运动,身体竟也是汗流浃背,幸好坐在蒲团之上,头自然而然地向上微倾,嘴巴微张,便总有甘露垂下滴入他的口中。

七滴甘露之后,才听那个冥冥之声道:“行如御风,泠然善也——是为飞廉无碍式。”

秦征听到“泠然善也”四字,猛然有悟,本来已经疲倦不堪,这时却将身心放松,轻飘飘一滑,已飘到了飞廉的身边,手若有若无、若虚若实地摸了过去,竟然摸到了飞廉的鹿角,飞廉被他摸到以后才大吃一惊,一纵跃回壁画中去了。

秦征从幻象中醒来,这时第八滴甘露已经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