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哪儿不舒服吗?”他问。咦?是指我的灵魂进入龙灯的事吧。

“小蛇,我是土地公啊!这个是土地婆啊!”中年男子这样说道。呃?不是吧?这么年轻?

中午吃过午饭就被逼着睡午觉,小时候精力太旺盛,就是不爱睡午觉,觉得睡午觉是最最浪费时间的事情,浪费了多少时间玩啊,各种不愿意,长大后,觉得能睡午觉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怎么睡都睡不够,这就是小时候和长大后的区别吧。

浓墨让我看龙灯,“上身了!”谁?我一看,那几个舞龙灯的都面无表情,有点惨白。

舅妈不好意思地说:“多礼啦阿姨又没有糖给你们吃。”

浓墨说:“第二张!边说‘定’边往蜡烛上按!”

浓墨道:“我们不是对手,我师傅在场才行。”

“是在哪儿出的车祸?”我赶紧问。

中午放学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着裴丰的事情,裴丰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他和家人又为何要隐瞒?他家人也比较奇怪,怎么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学的时候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心灵鸡汤,觉得上面有好多好故事,上了初中,自从在书店里看了一本《世界未解之谜》后,就一发不可收,家里陆续买上了《中国古代未解之谜》、《中国考古未解之谜》和《外星人未解之谜》等一系列未解之谜,可现在我的周围就有很多未解之谜,都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

祠堂里的一对龙灯很长,反正比我长多了,就直直放在几条长凳上,龙头对着门口,他们实在是被装饰得栩栩如生,眼睛炯炯有神,特别霸气。龙头前面还供奉着香,不过骨架里的蜡烛还没点上。

“那就严重了!”

我不太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不能进寺庙,只能在外面看着,可是看看也是好的,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在外面等着,不然家奶不让我去。”

除夕那天,吃过早饭,家奶就和舅妈一起做年夜饭了,年夜饭仍然在家奶家吃。我和舅舅还有浓墨就负责两家所有的春联。先贴好春联,其他布置屋子只要在除夕夜里十二点之前都可以。家奶会先让舅舅多买些红纸,我们每年都会把一张超级大的红纸给裁剪成很多的小正方形,大概有叠纸鹤的纸那么大,可以到处贴,就是图个喜庆。用来贴这些纸的,我们不用透明胶,也不用市面上买的浆糊,而是自家锅里煮的浆糊,煮好之后用缸子盛着,然后再扎一把稻草当作刷子。

“哈哈哈~”我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家奶一看这样子被骗了,抄起锅铲就要拍我,我撒丫子就跑。

有人小声说,“他,他们出去找你了,我们都是被拉过来找,找你的,没找到就回来集合了……你,你是怎么死的?”

我连忙拦住张大叔:,“不要打它,它不害人,让它走吧!”

那个同学很神秘地说:“告诉你们哦,我们村啊,有一个人,死了之后又活过来了。然后就说了很多事,好多都灵验了呢。”复活的人?我也听家奶说过的,可是都没有见过,难道真的有?

临出门时,我看了下钟表,凌晨一点半。这时外面得多恐怖啊,我不敢想,家奶从桃树上掰了好大一个枝桠,一路走一路拖着。路上响起了哗哗声,寂静的夜里,听得我毛骨悚然,我仅仅拽着家奶的手,我们带了两个手电筒。我偷偷地在黑暗中伸出舌头,搜索者有没有生物的存在,在黑白世界里,我搜寻者亮点。除了经过屋子旁边时里面睡的人的亮点,就是树上还未南飞的鸟儿的光,还有土里的星星点点,一路上还有鸡毛的掉落,顺着鸡毛走,应该就有可能找到鸡。

我想动,却动不了,我知道家奶就睡在我旁边,我好想喊,可喉咙像卡住一样,根本出不了声。她还在流血泪,一步步爬向我,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可是感觉太灵敏,我还是知道她在爬向我。我知道她的手因为擦了血泪而满手是血,我知道她在向我伸手,可我就是动不了。家奶,家奶你醒醒,家奶……

“裴丰。”我提高音量,尽量说话不颤抖,“今晚太晚了,你是男孩子回家也不安全,就在我舅舅家住一晚吧。我家奶会送你过去,过去那边之后打个电话回家。”

“我好几天没上厕所了……”

老头一拍桌子,我以为他又要发火,谁知他坐了下来,“让浓墨多锻炼锻炼,以后有的是这样的场面,不急不急。”

我问:“你是老师吗?”

我一颗糖果砸回去,“废东西,我这是回来找你索命了。”

我一直以为是男鬼来着,可竟然是女鬼,我对自己说,快走,家奶说过不要招惹这些东西。

睁开眼睛自己趴在地上,我想动一动双手,却往爬了一段距离,为什么我的双手抬不起来,我看不到它们,我想动一动脚,也往前爬了一点,这是在野外,突然一阵香味传来,好香好香,对,是前面草丛,我能感觉到有脉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声,忽然草丛里一阵响动,里面多了一条强劲的脉搏声,“吱吱吱——”老鼠?

他们中有人笑道:“你是初中部的吧,小妹妹,走那么快干嘛干嘛?我们对小孩子不敢兴趣,哈哈哈。”我的头都大了,撒丫子开始跑,跑到教室还惊魂未定。有没有点道德啊,在公共场合洗澡还不让我绕路啊?谁知过了几天就听说,那湖里有人溺水了,是个高中生,打捞上去时,腿上都是尖锐爪子的痕迹,鼻孔耳朵里也都塞满了烂泥,我的头皮都麻了,不会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吧,我,我还见过他们,这太恐怖了,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还嘲笑我呢,现在就死了。

“家奶你不要拦我,他来报仇是应该的。”幻化为人这么可爱,大白天的也不怕,道行这么深,他妈肯定更厉害,怪不得很多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呢。

“舅舅,你说……不同类的东西,怕首经的概率多大?”

我的腿很正常,就走路是这个姿势,穿上长裙就像个在路上游动的蛇,所以大家以后在路上看到姑娘有这样走路的,不要笑人家,可能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曾试图去改,可哪能改的了?和大家一样走,却看起来才像跛子。本来我对自己的走路姿势是不了解的,可有一天有同学告诉我,大家都在暗地里笑我,这才让我注意到,我跟别人连走路姿势都不一样,我很伤心,就回家问家奶,我是不是走路跟别人不一样,家奶说,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这样走很好看人家才会看你的。

我快速冲出去,从外面关上医馆的门,突然就觉得心一沉,里面是我的舅舅,他很疼我,他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了,他现在很虚弱,很需要别人帮助,我怎么能忍心留他一个人面对?不管里面的东西有多可怕,我身上也是有鬼气的,大不了拼一拼,于是,我咬咬牙,重新打开门,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我边跑边喊:“小明,别追了!”那边是坟场!

家奶抓住我的手:“璇子,别闹,会好起来的,老先生也来了。”老头?他又来掺一脚?

阿黄在地上不停地摇脑袋,还用嘴在身上咬来咬去,我掀开帐子,下床给阿黄点了片蚊香,算是陪我的福利吧。舅舅舅妈看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重新躺会床上,心里不知怎地,有点慌,闭上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四年级末,我的视力已经开始下降了,下降得很迅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东西就不清楚了,比如平常美丽的星星,看起来也和月亮一般大,即使是月牙,在她看来也是个圆盘,眯着眼睛看的时候,才勉强能看清楚轮廓,世界突然变得模糊了,连舅舅家奶也变得模糊了,我很是害怕,以为自己要瞎了。舅舅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这是近视该配眼镜了。我竟然近视?我一不喜欢看电视,二那时又没有电脑和手机,读书任务也很轻,年纪小小就近视?没办法,就去配了副眼镜,就上课带。

一天隔壁的阿婆来串门,她又来抱怨家里发现了蛇,家奶说:“有蛇不是很好吗?吃老鼠。”

家奶没办法,只好放开我,进了里屋,“喵呜~”出来的时候,她怀里抱着一团黑色,我擦了擦泪水模糊的眼睛,认出了那团黑色,小黑,家奶家的猫!

我努力回想,“我只看过她发过一次疯,那次特别凶,为的是一篇英语文章,她让我们说从里面能看到什么,有一个同学说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发了好大的火,还打了那个同学。”

他好奇,“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不记得了,去年的事情,哪记得那么清楚,不过那篇阅读理解她发给我们每人一张,应该能找到,看到内容我应该能记得她为什么发火了。”

“她丈夫跟她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都能骂到学校来,那在她丈夫看来,英语老师是做了什么,他是受害者。”浓墨分析事情的逻辑能力就是这么好。

中午我在吃午饭的时候,浓墨冲进来,一把拽着我就走,“怎么了啊?我饭还没吃完呢!”

家奶也问,“浓墨,有什么急事,有没有吃饭啊?”

“奶奶,我们一会儿回来。”

“喂喂喂,手疼手疼。”跑出门的时候,我拔出遭蹂躏的手。

他有点急切地说:“昨天我们看到的英语老师的前夫,带着一个女的来叔叔家了。”

“医馆中午不是没开门吗,来家里了?怎么了?”

他边走边说,“我觉得这事和英语老师有关,她的手受伤了,伤口是黑色的,但不是全黑,只有一道伤口是黑印。”黑印?我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脖子,虽然隔着厚厚的衣领,但还是感觉到寒气,这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家奶,被女鬼抓到的黑色印迹一直都在,现在还能拿衣服掩盖,到天气热了可怎么办,老头似乎忘了我这事。

黑印不是中毒就是那什么,看浓墨的反应,应该是那什么,我问:“为什么只有一道伤口是黑的?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话间已经到了舅舅家院门口,浓墨回过头来朝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们就进去了。

舅舅正在给她清理伤口,并对老师的前夫说:“李师傅,她的伤口是旧伤,不过这道黑色是新伤,旧伤快好了,新伤又加重了旧伤,还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们可是多少年的生意伙伴了。”舅舅家的餐桌还没收拾好,应该是刚吃完饭,那个女子……

我走近一看,很普通的长相,长得并不比英语老师好看,到底是不是小三?她手臂上的伤口看起来纵横交错,有的结痂了,有的又在流血,还有一道醒目的黑印,非常狰狞,她疼的面无血色,我还注意到她的头发,和英语老师的发型很相似,都是上面平直,下面微波。

李师傅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很累,他说:“我原来不想瞒你,但实在是难以启齿,不敢去镇上的医院,理由不好说明,本来是去另一家小诊所的,可现在又出了这个事,情况还更严重,我只好来找你了。”他看着那个女子,眼中出现了无比难受的情绪,看得出来,他很爱她。

舅舅又拿了个藦萝出来,掰开,用白色絮状物压在黑色伤口处,“不知道能不能止住血,别的伤上药可以,不知为何这个伤口不行,先试试吧。”他然后坐下来对李师傅说:“看来不是小事,但说无妨。”

李师傅叹了口气,“这事得从我和前妻离婚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