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来得及救她,我没来得及救我的女儿,啊——”她又像上次那样抱着头嘶吼,声音凄惨至极。这是村庄啊,天亮了肯定就传遍了。我想去阻止,又一声鸡鸣响起,她消失了。

我一惊,“家奶,刚刚就和我迎面擦肩而过啊,你还用灯光照了呢!”

“王刚,你的头就长那样啊?以后上课干脆就把头扭到后面好了!”

我跑回家奶身边,家奶说:“璇子,事出的很蹊跷,这些鸡今天白天有没有异常?”

我站起来对大家说:“今天不烧了,这山芋坏了,大家把里面的都掏出来,带回去给鸡吃。”

“他不能走了,这是厉鬼!他主动攻击我!”裴丰回去的路上要是遇见了就麻烦了。

睡的很朦胧时,突然感觉头上方有点反应,手一抓,握住了一个手腕,睁开眼睛,“是你!”

“你是想要家奶死是吧!家奶也不指望再活几年了!你这么不省心!不要家奶了是吧……”说完又哭起来,我的眼泪本来就留不住,两个人一起抱着哭。

我吓得往后一退,一脚踩翻一个盆,牙齿打颤,等站稳了一看什么那里都没有,都出现幻觉了,我的眼泪就是不争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就想现在晕了算了,我不要再遭罪了,呜呜,家奶,都是璇子不听话,哭了一阵后,冷静下来想还要不要进去里屋?灯开着,门也没锁,这情况绝对有问题啊,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站起来,里屋没开灯,房门是微掩着的。我挪动着脚步接近门,没挪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真的没有人,不然也不会听到动静还不出来了,希望没人而不是出事了吧。我的手贴上门,透过微掩着的缝隙往里看。

第二天一早,我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撕开胶布,伤口还没有要好的样子,不过是黑色也看不出来。我用毛巾沾了水,轻轻擦着,擦不掉,我又去厨房调了点盐水,家奶问:“要盐水做什么?”

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伢子啊,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是讲不尽的,很多你不遇上是无法形容的。家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东西,有种鬼啊是专门害人的,专找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下手,家奶家以前,前面住着一户人家,他们家小女儿在家里闹脾气,他们家人就在堂屋里,小女儿就在里屋,就听到小女儿在和谁说话,谁也没在意,可之后小女儿就喝农药死了,这种鬼会挑起你的负面情绪,告诉你怎么死,甚至没有道具都给你道具。”

过麻疹是个讨厌的事情,因为有好多好多忌讳,过好了那就是好事,过不好那就是灾难,对于男子来说,一次就是一辈子,后遗症也是一辈子,对于女子来说,过不好的也还可以在做月子中弥补回来。

“璇子!璇子!”是家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的眼泪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流!眼睛又看不见了。

我也上前,“矮冬瓜。”

舅舅笑笑说:“唉……没本事啊。”又挖苦我。

上学的日子来临,我也就很少见舅舅了,虽然隔得不远,但还是少了,等周末吧,我如是想。

家奶喜欢做这个吃,马苋菜学名马齿苋,家奶经常做的一道菜就是米粉蒸马齿苋,吃起来酸酸的香香的。马齿苋也是最常见的一种了,路旁,田野旁都随处可见,家奶喜欢把马齿苋晒干,过年时做上一道粉蒸肉非常美味,原来这还是一味药呢,而且还不需要成本,大自然果然处处充满了神奇。

远远看见那一束束光就知道,是收笼的人。往往我们在岸这边收笼,岸那边也有人在收,还会对喊几句。当然也会发生收错笼的事情,但偷笼的更多,偷笼回去或者偷完里面的鱼虾再放回去的事情时有发生,市场上龙虾好几块钱一斤,而且还很打称,所以我们做的记号都是很隐秘的,还经常换地方。家奶不赞同我出去收笼,但也拗不过我,我们一行好几个人呢,而且外面那么多收笼的。那天,我们白天下了六个笼,准备晚上去收。

醒来时,仍然是夜里,周围一片嘈杂声,家奶也在,我仿佛还听到了爸妈的声音,眼泪又要出来了,非等我要死了你们才肯来吗?我一直知道的,我不正常,我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我的身高比同龄男生还高,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我都全身冰冷,自从视力出问题后,感觉真的灵敏,不管是睡觉还是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彷佛能看见一样,这不是第六感我知道。现在还出现蜕皮的现象,我真怕蜕掉皮之后是血肉模糊的,我到底是什么?是妖怪吗?不然爸妈为什么不要我?

家奶面色一变,抡起围裙来给我擦眼泪,“伢嘞~你这眼睛可不能老是哭,怎么说你不听呢,这大白天的这么大太阳,小孩子净说胡话!”

“家奶,那个爷爷欺负人!”我不甘心,又不让我进去。

“老先生说,要看机遇,也不知道那个机遇在哪里,不知道印儿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家奶大喝一声:“璇子,你出去!”

他把瓶子塞到枕头底下,“我知道了,蛇妖快走吧。”我真的很想揍人啊!

我高高兴兴地出去,气鼓鼓地回家,家奶已经开锅了,“怎么就你一个?”

“在后面。”我抓起锅铲在锅里猛戳,臭浓墨!烂浓墨!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正在发疯中,“妈,我们来了,饭煮好了吗?”舅舅一家来了。

我伸头去看,浓墨虽然没说话,但也算乖巧,为什么就和我仇人相对?我再戳再戳!舅妈带了菜过来,放下就过来帮忙。锅铲交接了,我就洗洗手做糍粑了。

舅舅捏了一团糯米道:“妈,今年璇子爸妈回来过年吗?”我手一顿,紧了紧手里的糯米饭团。

家奶叹了口气:“早打过招呼了,不能回来。”呼,又不回来……

“蛇妖,发什么呆,看你做的多难看!”我抬头,浓墨那家伙一脸讥诮地看着我手里奇形怪状的糍粑

“你做的更难看!”我以为他会呛回来,没想到,他没说话,继续捯饬着,奇怪的家伙……

舅妈又从锅里铲来饭,“年前烧的纸都买了吗?”

舅妈指的是我们这里每年除了清明节之外的祭祖烧钱等活动,烧纸的时间是除夕晚上和我出生的时间吻合。也就是我出生的时候,大家都在烧纸,不得不说我很小的时候相信我出生是个喜庆的日子实在太傻。

家奶说:“对联先写了再买那个东西。”

舅舅说:“今天早上写好了,我明天去买那些吧,顺便把鞭炮什么都买好。”大人说这类话,我总是不喜欢搀和,没兴趣,我闲着无聊,捏糯米的时候,就在里面挑韭菜,糍粑有韭菜才好吃,再看看浓墨,捏的有模有样,老头那种仙人也做过这个?

二十三一过,我就和几个同学准备去看望裴丰,再不去就要过年了,我们是上午去的,家奶说看望病人或者走亲戚都要上午去,不然不吉利。我以前也怀疑过裴丰家里不一般,可真去看的时候才知道,是真的不一般。他家住的房子在那一带最特殊,微微翘起的房檐是我这个土包子对古老的印象,房顶像寺庙一样的,说别墅也不是别墅,两层,房子通体暗红色。

“他爸妈是做什么的?”站在房前,我好奇,忍不住问身边的费东喜,费东喜跟裴丰走得比较近,应该知道。

谁知她摇摇头说:“我也没问过,好像是什么官吧,不小呢。”不小的官把一家子放到这个小镇上来?

“不是官吧,班长他爸在外面做生意。”一个女生反驳,这样还好理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