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都静了。左右无事,金晶儿一瞥,跑去拿了黄明的剑来,手下一催,黄澄澄耀眼,品相着实不赖。心底一痒,嘿嘿,方才急急忙忙的,却没有好好扒拉身上看看。

复前行,金晶儿突地放慢脚步,脚下轻悄,往后打个手势,“就在前面。。。”往旁侧树后一闪,探了头去。

山中人起早,陶红儿耐不住那些热切眼神,回了屋里就不敢露脸。三个就在屋中,等晌午转去石家。

“我适才也是觉得不对,不想咱们竟然遇上俗世的劫匪,呵呵。一会儿无人了,进了前面山林可有的好玩。”陶红儿瞥了一眼李飞白。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奇怪。不由会心一笑。

为此,专查了些典籍,对照来看,才知道,这般乌黑浓重,平日里无事,看起来没甚多大反应,却似生物一般,于暗中自会缓缓滋长的,乃是真魔之气。自己身上染的这,阴气颇重的,又叫做阴魔真气。

原本,就是架桥备用,也就是百十块儿灵石的事儿,这一来,就转成了几千。

丢在这里,一无灵源,二无指点,平日里披了宗门的皮,有事无事出来说说话,州府走走,四下转转,这分明就是宗门看自己往上无望,纯粹就是打发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个标记。告诉那些不明白的,诸如散修、游方、那些个躲在偏角旮旯的家族,这是我隐云宗的,有主了,都老实了,相安无事。

不想,这小子搬了救兵,竟然翻了盘。翻盘也就罢了,真要在自己手里出了事儿,自个儿自然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只是,三番五次带了生人来此,再不给点厉害,长此下去,怎能安生?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让公子担心了。”

“自来送死!”修者早听得有接应在外,也不惊讶。身形一定,翻手一柄银光闪闪的灵剑,手一掐诀,精光暴涨,对着万钧凌空狠狠劈落。也不扭头,大喊一声,“速速请了法器!一并收了!”

“公子所言差矣,灵剑乃是斗法搏命之器,如是纤脆,岂不是拿自家性命玩笑?这却是做不得一点马虎。”

“李公子,还是将此花服下吧。”

借这光,此时却是看得真切,这紫芒,竟是从一块巨石中发出,柔而不馁,似欲穿出。洞中弥漫着宛如实质却不可捉摸的气息,令人如坠幻境。如是,似缓似急,一点晶莹突地自石中迸出,于这迷离景中迅速升起,无声无息,几个呼吸,骤然生成一株双花,通体紫色,光润如玉。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见对面两个都瞪了眼等自己发话,想了想,正了正神,抬手也是一拱。

在最热闹的主道上,熙攘的人群里走来姐弟二人。娉婷少女一身粉色袄裙,落落随性而行。流彩之目,顾盼惹人。身后跟个魁梧少年,头顶着宽宽大沿毡帽,低低压了,遮住了僵硬面庞。唯那一对忽闪闪招子,左右看个不停,不时驻足,等那前行的少女察觉,扭头催促,这才嘿嘿一笑,紧步跟了。一路过来,却不见二人出手置买什么物件,走走停停,只是闲逛。

奔来的二人正是村里最熟络的两兄弟,打趣无忌。虽一样年少,常年入山,那身子早塑得如塔一般,说着,已至近前,“听叔伯们回来说,临近年关,镇子里从今夜就要燃放烟火,街上正是热闹非常。走,一起去。”

“唉。。。”靠在椅上的老者皱了皱眉,“吵死我了。。。还不住嘴,散了,散了吧,别扰了我睡觉。”

“猴子,砸扁了他!”陈暮春的拂尘一停,金晶儿顿时泄了劲气,瞄了一眼,却是软软的歪在了一旁。

李飞白看那猴子煞神一般的身影,平日里只嫌太过张狂,而今却是一笑,精神一振。“好一个猴子!一起来战!”神气平顿下来,连困顿的法力也有了接续。手下的招呼是越来越快。

陈暮春却是恼得跳脚。竟然是对面的帮手!这时候蹦出来,上来就打!毁矣,毁矣。。。自己跟了许久也不见露头,适才与黄明拼命也不见出来,眼看到了最后,一通搅混。还是个修身炼体的。。。

眼看着棒子到了,哪敢让他近身。身形往侧里一让,远远就先错过去。手下不停,分出一缕拂尘丝,就势朝万钧缠去。

谁知眼前猴子根本不理,缠就缠了,拿棒子往拂尘丝上一搅,自己凑上来,还使劲儿又兜了几圈,再扯了扯。棒子一横,往前直指,顺势就往陈暮春身上扑去。

这是什么打法?这厮怎就一点不讲章法?

这猴子!偏偏法力又不弱多少,更是一股子蛮力。陈暮春不禁一阵头麻。这!一个炼体妖物,如此难缠!让他近身还得了。

自己是扯也不是,扔也不是。眼看猴子就要扑过来,那棒子头就要捅上,急急挥手出去。去,去,去。。。收。。。身形急往后错,一甩手,收了拂尘,提气一点,御出十来丈去才立定了。心神未定,忍不住吐了口气。

被万钧这一通搅,陈暮春一时乱了套去。李飞白这边顿时眼前一亮。好!任你三头六臂,这会儿也自顾不暇,看打!霎时间,飞剑激射,道道剑光上下交织,一股脑儿都砸了过去。

可怜这陈暮春,谨慎小心,机关算尽。眼看就要得手的一刻,被猴子一竿子桶翻了船。左挡右支,已然是乱了手脚。不一会儿,浑身就是几道血口子染衫。哪里还有适才挥洒自如,不染纤尘的仙风道骨在。

手下拂尘也不敢再去缠绕,只当利箭来使,却是收效甚微。可恼!这猴子,得势不饶人,尽然还想来拽拂尘!。。。

形式眨眼逆转,陈暮春心下顿时暗暗叫苦,心思急转。不可恋战,这样下去,弄不好还要栽在这里。速退吧。保命要紧!

却也是果断的很。事不可为,何苦强求!

想到这儿,猛提一口法力,灌注拂尘,朝几下里铺开了打去。趁几个应对,猛一收拂尘,却没收回。竟然被拽了去。猴子!你要拂尘,给你了!手一撒,往后掠了就走。

如今要走,哼!奸恶小人,弄的几个险些丧命,说走就走?

金晶儿铁镯子早收了去,李飞白一个箭步上前,一口气提到了顶,御剑直射。到此时翻盘,心力正高,贼人却要开溜,不急才怪!

万钧一看,“桄榔”把拂尘一丢,闪身急撵过去。

一旁金晶儿,从万钧来了,就松了气。被那陈暮春连番御丝击打,早已虚脱。歪在一旁动一下都难。眼看贼人遁去,那口气怎咽得下!那困地符早失了时效,奈何自己刚才脱了力,而今没劲儿去追,恨的牙痒。几个一起竟然还拿不下这贼毛来,咽不下去!

左右一瞥,手头别无他物,伸手把镯子又拿了出来。钟爷爷,助我!憋一口气,掐个诀,嗖把镯子甩了出去。

这陈暮春,说走却是一点也未敢轻心,料想着会有最后一击。左突右闪,躲过了剑和方巾。眼看那猴子追来,却是不及自己身法。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虽是功亏一篑,总算走脱!再做计较吧!

“咚!”

“啊!”脑袋一晕,被砸了下来。几个都躲过了,何物?

。。。。。。

经了适才那许久的斗法动静,又有金晶儿流彩溢空,此地绝不可再留,恐怕又有是非。顾不得身上伤势,万钧背了金晶儿,李飞白携了陶红儿,几个匆匆转出此地。转了几转,找了个隐身之所,这才喘息。

刚才斗法憋着一口气,如今却是一朝缓过劲儿来,顿时力乏神困,都虚脱了去。留万钧在一侧守了,三个无话,急急打坐养息。

就在几个离去不久,一道身影如瞬而至。

放眼看去,四下里被斗法掀得面目全非,无甚头绪。又寻了黄明与陈暮春的尸首,左右翻翻。两个出来各怀鬼胎,都未着宗门服饰,身上玉符杂物等等又被猴子都收了去,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那黄明身上透着一股邪气,让来人一阵皱眉。“怎地身上这气息一股阴邪味道?来此也有一段时日了,却是一点动静也未发觉过啊。。。”还有刚才那华彩异象,却不知是因何而来。是方才斗法的法宝光华?亦或宝物出世?奈何来迟一步,人去楼空,不得而知。

“呵呵,想不到在此地,还有这样稀罕事儿。”不过既然都已离去,也不再去在意。修士斗法,本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只是被那华光吸引,一观而已。

再看不出什么,不禁意兴索然。不想此来,那毒蜈狡猾,又擅钻地,躲得如此隐秘。原本简简单单的事,时至今日才将那毒蜈藏地锁定,来日就去取了它的性命。出来许久,也该回书院去了。复又左右看看,无甚遗漏。许逸也不迟疑,转瞬疾驰而去。身形如影,眨眼消逝。

。。。。。。

还魂事急,奈何而今这样却是使不上力。

几个在隐蔽中的养息直到第二日,陆续醒转过来。李飞白并无大碍,只是中了阴邪之气后未能及时驱除。又在这时一番打杀,强提了法力,气海一时被搅。一夜调息祛了,温养之后已然恢复。

金晶儿法力不支,又被那陈暮春冲击镯子光幕,连带神识也受了震荡,神气俱损。来了此地,从万钧那儿接了几块灵石吐纳,如今气海无恙,只是精神困顿,是真的蔫了。恐不是一两日恢复的事儿。

几个都去看陶红儿。“我已无大碍,”陶红儿脸色泛红,却不是正常颜色,“经脉损了些,调养几日就好。”也不去提那阴邪之气的事儿。邪气是祛了,但体内原本的阴魔之气又起,而今强压着,比平日吃力许多。没有一段时间好好将养,恢复至平日那样恐怕都难。

此事多说无益,几个面面相觑,心中也都明了,却是无甚解法。

“幸得时光尚够,不可再耽搁了。”陶红儿望了望天,略一蹙眉,“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弄好了,回去再想其它。却是要抓紧了。”看了看李飞白,略一思量,“万钧你且与晶儿一同回去,我和飞白去趟村里,即刻就回。晶儿此次,伤了根本,不可再乱跑耽误了。对了,一会儿,你先去绕道斗法之地,远远观了看。如无异象,把尸首都去毁了!”

言毕,两下分头。李飞白和陶红儿不敢耽搁。取了红壶就回了半坡去。

有了神魂回来,掩了掩,做法救人自然不在话下,交代了石家好生调养,将余下生魂一一遣散,不再多话。

事罢,只说是去镇里办事,一时难回,两个这就回返了飞红谷去。

经这一场,回去将养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