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自己的那个毛病,他又不免发愁。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不行的男人,等洞房那一日,总不能妻夫两个人干坐着。

郝澄摇摇头:“乔公子很优秀。”

这毕竟不同于她曾经生活过的时代,在两个人未定下名分来,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表现得太出格得好。

一年十二个月,他全年差不多有一个季度的时间都住在外祖家,和那些女君一起学东西,他什么都学,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诗书琴棋无一不精。

那个时候,素来疼爱他的娘亲发了极大的火,让他跪了一夜的祠堂,膝盖差点都跪废了。那个时候他心里还很内疚,想着若是他不躲开,兴许弟弟妹妹就没事了。便是膝盖酸痛些也没什么,做错了事情总该得受罚的。

这明州城红灯区最有名的一处青楼,那后头的靠山还是朝廷里的人。她既然要做生意,乔木是最好的庇护对象。有乔木在,首先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即便有人想找麻烦,凭着乔家势力,自然也好解决。

书生原本倒是有个村花做相好,不过对方是个精明的,书生又恪守礼教,两个人又发乎情止乎礼,做的最不纯洁的事情,也就是拉拉小手拥抱一下。莫说是热吻了,蜻蜓点水的亲一下额头都没有。

但拒人的话终究还是得说的,她抬头,诚恳地向他发了一张好人卡:“我知晓你是个好人,也是好心。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终究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你又何必那么辛苦。你早点养好身子,尽早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对我而言,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她暗暗腹诽:他又不是她夫郎,当街给她擦什么汗啊!

这还是头一次江孟真动了旖旎心思,尽管他活了二十八岁,但第一次的婚姻就是他那位继父算计下的产物。

但他却有些惊恐的发现,郝澄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掌控名和利,对方并不那么在乎。

等郝澄把大夫送至门口,对方又私下低声和她说了句,今儿个瞧的病人子嗣艰难,若是不好好保养,到时候怕是更是不容易怀有孩子。

她很确定出门的时候是干净的,乔木一直活蹦乱跳的,绝对不可能受伤,即便受伤也不会把血蹭到她身上,那就肯定是江孟真的了。

可人家不是奴籍,也并非贱籍,货真价实一个良民,也不是那种在达官贵人府上看人脸色吃饭的厨子,她骂她下贱,完全可以被郝澄引申到骂这一类人。

江孟真在外头等了大概半刻钟,门又重新朝他敞开,两个人十分热情地邀请他进去,他摇摇头,拒绝了两个人的好意。

后者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迅速地退了出去。独留了江孟真一个待在屋子里,沉吟片刻,对着清晰可人的琉璃镜半晌,他把头上价值不菲的簪子摘下,又取了化妆匣出来,开始丑化以及柔化自己的五官。

那女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知道,五份就五份,你快些做才是。”先前舍不得是担心不好吃,好吃她自然乐意带几个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她们家也不求乔榆嫁入什么高门大户,只求他过得喜乐美满,如果和郝澄成了,至少不会有恶公公磋磨她家亲弟。

他那位冰心表姐虽说聪慧,但也不好管他这个出嫁外男的事情,送来的信笺里信息也未免太少了些。

那女子停下脚步,敲了朱红大门。片刻便有两个仆妇开了门,还恭恭敬敬地和她请安。

众人的反应在乔榆的意料之内,见书生这副紧张的样子,他又道:“你瞧瞧,在场的人都没瞧见我伤人,不过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这如何能够谈得上目无王法?”

她沐浴一番,换洗了身上的脏衣服,也下了楼,让小二叫了两碟小菜和一大海碗白米粥,细嚼慢咽地地吃着东西,还竖着耳朵听周边人的交谈。

他并无收入来源,更并非能够吃得了苦的主,他在镇上最好的客栈待了几日,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买了辆马车下来,又去镖局请了几个人护送他走一回。

五十大板,那不是要了他的老命,李牙公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律法,你这肯定在撒谎!”

牙行磨郝澄,无非就是昧了她的银子,不打也不骂,就是恶心人。

郝澄摇头:“那县官正是这牙行幕后的人,告牙行又有什么用处。更何况她们都是按规矩来办事,即使告了牙行,也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这个时节,多的是秋高气爽的天气。郝澄惦记着家中有人,又不欲在镇上花冤枉钱吃那些昂贵吃食,回来的时候阳光明媚,天色正好。

书生家务活做的不错,但衣服却并不肯替他洗,贴身的衣物更是想也别想,这里也没有可供他使唤的下人,只能他纡尊降贵地自己动手。

他问这年轻儿郎:“叔多嘴问一句,你今儿个多大了,婚配了没有啊?”

那山参方才她也瞧见了,值个七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了,药坊也是得挣钱的,横竖这山参是这人采了送上来的,没花她们半点工夫,过道手也有九十两甚至更高的利润。

看男人神情,郝澄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真的被赖上了吧。

不像这种屋子,小厨房就只能站几个人,丁点东西放的满满当当,还和吃饭的厅堂连着,做什么味道满屋子飘得都是。

这小白兔一般的男人也不吭声,郝澄也不知道他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房间里保持了一阵沉默,尴尬的气氛突然就被一阵咕咕咕的声音打破。

等着那女人送大夫出去没了动静,他便挣扎着起身,在屋内找着一面不甚清晰的黄铜镜,对着镜子里的男人梳妆打扮起来。

好在书生虽然瘦弱,但生为这个世界的女子,力气还是有的,郝澄暂时弃了伞和背篓,先把人送上她滑下来的斜坡,又把背篓和伞运上去。

现在是九月份,秋收之后不久,正是栗子成熟的季节,郝澄自然是惊喜非常。看她开心成这样,张小熊又给她泼凉水:“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栗子树到处都是,还开心成这样。”

郝澄眼眶却是红了:“这钱当年是爹娘借给舅舅的,我也知道你困难,所以当初给爹下葬的时候,我也没拿这借条出来,就先借点舅舅的银子,可舅舅家里困难,就只能匀出来一支三文钱的簪子给我,为了给爹娘下葬,我卖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欠了一堆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实在是饿得不行,大家都不容易,我也没那个脸去天天蹭人家的饭。若是舅舅真的不容易,这钱就算了吧,毕竟舅舅家还有二十来个佣人要养呢,我饿死了,这债也就消了。”

做了那么些年的厨子,拿捏擀面棍的力道她还是很有经验的。

见林老爷子一副冷着脸不松口的模样,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先前我在一处小镇,被人追杀到悬崖上,摔下来得时候伤着了小腹,大夫说了,怕是难有子嗣。”

“什么!”林老爷子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先前怎么没听说过江孟真受过伤。

“你先前和你表姐联系了吧,就是因为受伤了才没来我的寿宴?怎么当时不告诉我,现在若不是为了那么个人,你还准备一直瞒着不成?”

江孟真默认了他的猜测,又道:“倘若我没记错,那李御史只有一个儿子,她为了香火,自然还得另娶。我曾对您说过,如果成婚,我只允许我的妻主有我一个,否则我宁愿不嫁。”

林老爷子更是愁眉苦脸:“那你就准备瞒着那一位?到时候她以你无所出为由发作你怎么办?”林老爷子觉得这事更不靠谱了。

江孟真却道:“她知道我子嗣艰难,当时她救我的时候,大夫便说过了。”

“那就更不行了,这么一个年轻女子,连子嗣都可以不管了,肯定是另有所图。而且到时候你若是不肯放手,她一句无后为大,你能奈他如何。”

到时候江孟真心一软,他这外孙岂不是被吃得死死的。不爱的人倒无所谓,要忍受心爱的人娶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养育孩子,江孟真一定会发疯的。

江孟真抿着唇:“她不会,我信她。”郝澄给他的远比他想的还多,他相信他的为人,若是她真的变了心,他自个会了结她。

说他疯狂也好,她当初若是再三拒绝,他自会离去,可她既然敢回过来招惹他,自然早该认识到他的本性。

林老爷子唉声叹气,江孟真却微微笑起来:“我翻了黄道吉日,觉得来年三月份不错。只是我们之间的婚事,若是没个合适的长辈做主,总归是于礼不合。我想要她,您一定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