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张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对他还不错,即便他对他不够热络,也客客气气的,还会挑选些小孩子的玩意来讨好他。

郝澄等江孟真眼瞅着江孟真进了自己的卧室,倒也没说什么,她进了自个屋子,想了想,又将门闩放下,方提起自己顾虑再三的原因:“我先前提过,乔姐是明州城城主的次女,那乔榆便是她最宠爱的弟弟。你若是有足够的钱财,咱们两个能开酒楼倒是没有问题。但开了酒楼之后,后续只靠我们两个,怕是要添不少麻烦。”

他没记错的话,郝澄身边根本就没有人给她锻炼吻技,那接吻的那些知识,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但终究是一片心意,情人之间也有摘星星摘月亮,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誓言,被许下誓言的另一个,哪能真的让对方去做这样的事情。

可那又怎么样,当着他的面,那些老女人还不是一样不敢说她。

兴许是因为郝澄救了他,兴许是因为那碗暖人心肺的面,又兴许是因为那段时间的相处。

江孟真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认识到,男女之间的差异,即便是他不虚弱,也不能挣脱身上的女子。

老大夫随郝澄进了院子,细细把过起江孟真的脉,郝澄观察她面部神情,只见老大夫神色渐凝重,半白的眉毛抖个不停,等到把脉结束,她才问郝澄要了纸笔。

等进了屋子,她才发现自己衣摆上沾了一片暗红的血迹,唬的她心下一跳,难道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重伤?

也正因为圣皇高祖体谅百姓生活不易,当时才会想法子减免赋税,成为一代明君。要追根溯源,许多名人的祖上都不怎么光鲜,郝澄要上纲上线,白岩还真拿不出话来辩驳。

王阳被说得一愣一愣,手中收拾东西,还是不服地低声嘟嚷:“可我觉得那位公子不像骗子,而且十月的天那么凉,那位公子衣衫又那般单薄。”

那两个人世上都无亲人,无牵无挂的,握着那两个人的卖身契,她就不担心对方起歪心思,学到了手艺出去单干,养活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小孩嚷着要吃,陪着夫郎孩子过来的女子笑着安抚:“饼烫,娘吹凉了给你吃。”一家三口便站在小摊前头。那女子只尝了一口,便开口道:“再来两个,不,八个饼。”

乔木觉得满意,明州城这种大都市十三四岁的秀才很多,但十七八的举人都很少。郝澄的老师,不好能够靠自己努力,是个有出息的。

他家主子虽然对女人无心,可那是老主子和他提都不想提的前少妻主害得,江孟真对男人更没有兴趣,怎么瞅也不可能是个断袖。

饶是如此,她还是长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一路走回自己住处,而是转了个弯,换了条小路,走到了别处。

那书生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周围,周围一个没人敢吭声的,大部分把看热闹的眼神转到一边,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王鑫倒没有什么坏心眼,一路上对郝澄也算照顾,纯粹就是嘴贱。旁边的人拽了拽她示意她别说话,郝澄也没理会她,交付了银子,便跟着小二上了二楼。

他抽了些空闲,去镇上把金叶子换成了比较方便携带的银票。当初说服那些屋主花了他一些银子,要查郝澄的去路也得花些银子。

李牙公气得跳脚:“这都是郝澄串通了这些卖主来污蔑牙行的!”

不怕官员利益为上,像县官这种人,越是贪婪越顾自己,看起来是牢固的盟友,一旦牵扯到她自己利益,管你是谁,她都能立马翻脸。

打不赢就跑,硬碰硬这种事情郝澄是做不出来的。她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只能先远走高飞,然后等有实力了再回来打寇氏的脸。

杏花村地方偏僻,也没有个分号,他昨日去寻郝澄的时候,就买了十多只信鸽放飞。想必半月之内便有人来寻他。在那些人没来之前,他便以孟臻的身份安心养伤。

定了定神,他起身洗漱,郝家的屋子很小,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但因为东西摆放整洁,阳光从门外照进厅堂,生出一种别样的明媚安静。

江孟真被董家夫郎喊得停下脚步,神情怯怯道:“可舅母家里只剩下表妹一个,表妹孤身一人,我们孤女寡男,难免惹人非议。”

这金叶子事情,当着外人的面她是不好问的,这人肯出六百两买,她自然是乐意:“既然如此……”

江孟真总算意识到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这人救他上来,纯粹是一时好心,但完全没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觉悟。别说什么下药做龌龊事了,人家根本就没这个念头,要不是昨日下雨,肯定巴不得他快点走呢。

他站起身来,就听到菜刀在案板上发出梆梆的声音,还有油在锅中融化升温产生的滋滋的香气。

她救人的时候倒没有想着要报答之类的,她的要求也不高,这人能尽快走,不给她更多添麻烦就够了。

江孟真在屋子里听到大夫说的话,下意识地放在自己小腹上,随即唇角又带了几分冷笑。横竖他也没想过孩子的事情,不能生也无所谓。

人会畏惧不会动弹的死尸,但却不怕活着的人。郝澄心下的畏惧一下少了许多,她用力把那山参从这人身下拔出来,藏进缝在袖口的口袋里。

到底是麻烦人家了,小熊说话不好听,郝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大虎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介意,便在山野之间找起来想要的山货。

钱那就是寇氏的命根子,别说二十两银子,一两银子他都不想掏:“舅舅家里也挺难办啊,开销这么大,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一个夫道人家吗?”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有力气能够抬起手来。听着外头人讨论的差不多,要进来了,她便强撑着起身,搬了个凳子搁在门后头,拿了根擀面棍,就站在那门后头。

江孟真当时才十七八岁,她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是个高中生,父母连早恋都不允许。在她看来,江孟真已经很了不起了。摊上那么个偏心眼的娘亲和坏心眼的后爹,有顾虑也是难免。

江孟真又道:“出于种种原因,我最后还是嫁了张氏选的婚事,明面上他挑的人很不错,没有房里人,年纪轻,容貌不错,家世也相当,是威远将军的独女。”

张氏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对他不好,那威远将军独女听起来是不错,但她着实却风流的很,正式的房里人是没有纳,但十三四岁便和通房厮混,还喜好风月场所,年纪轻轻的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那威远将军早死了,魏亚楠不过是靠着已故母亲的荫庇,才挂了个有名无权的肥差,没本事也就罢了。魏亚楠的生父还和张氏是手帕交,感情好得不得了,想也不用想,他若是嫁过去,光是公公的磋磨就够他受的了。

他低声道:“我那公公和我继父是手帕交,关系极好,自然想着等我嫁过去好生磋磨我。即便我在府上死了,他们也能寻出由头,轻而易举地把事情带过去。婚礼当日摆得特别风光,结果大婚当日,魏亚楠便去了青楼,还在那里宿了一宿,让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再后来没多久,她便得了花柳病没了。”

他当然说的是实话,却也对郝澄隐瞒了许多。比如魏亚楠瞧他容貌好,大婚当日是去的他的房间,但他因为幼年的缘故,对那种猥琐的眼神实在是太敏感,根本对着她毫无反应。

魏亚楠平日里又被伺候管了,向来是那些男人搔首弄姿地准备好了让她上,结果江孟真根本一点硬的迹象也没有。她动作极其粗鲁,江孟真更加毫无反应。她当场便抓住他扇了一耳光,唾骂了他一阵便扬长而去。

等第二天他顶着那巴掌印出来,才知道自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他的性子极其骄傲,若是以往在江家,遇到这样的羞辱,早就上前把人给撕了。可那个时候因了江敏的缘故,又一时失算,自己原本留在江府的人都联系不上,他只能默默地忍了下来。

事后魏亚楠也不是没想过要碰他,倒也和他同房过好几回。但他却觉得太恶心了。这么一个女人,凭什么让他放下身段来伺候他。

便是他需要忍耐,也断然做不了这样的牺牲。为了让这段磋磨他的日子早点结束。,便每回都用了药粉,让魏亚楠生出幻觉。大婚那日他被查得极严,连更头发丝也没落下。等他嫁过来,有行动的自由,很容易就用简单的材料,做了奶爹教他的迷幻药粉。

他在府上隐忍了一段时间,救了个被青楼扔出来的,得了花柳病的美人,只在后头轻轻的推了一把,魏亚楠便上了钩,很快就染上花柳病没了性命。

他的医术足够只好魏亚楠,但她染了病都想祸害他,这事他本就是主谋,又怎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医术去救她。魏亚楠太爱逛青楼了,会染上脏病倒也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她没得快,府中一向身子硬朗的老太君又因为丧女太过悲痛,一下子又病倒了,府大乱,江孟真作为魏亚楠的正君,自然是接过府中事务,迅速地撑起了这个家。不过半年的光景,他牢牢地把权利都握在了自己手上。

那老男人先前想着法子磋磨他,又是泡冷水又是跪祠堂,侮辱性的话也没少说,他本想着让他随着女儿去了,后来想了想,还是只是在对方的药里稍微添了一剂药物,身子骨健朗的魏老太君从此病痛不断。

这些污糟事情他自个知道便好了,自然没有必要对他的书生说,免得把人吓跑了。

郝澄闷闷道:“你过的得那么苦,我心疼你,可若不是你遇到那魏亚楠,也不可能遇到我,为了这个,我方才竟有几分庆幸,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江孟真仰起头亲亲她的下巴:“当然不,你很好,待我也真好。”

说到成婚,郝澄又想起来一件事:“既然如此,那我该何时去向你提亲,我们这样日日相处在一起,难免让人非议。”

虽然她还想再相处一段时间,但这个时代又没有分手之说,既然迟早要成婚,那不如早一点,免得到时候让人抓着了把柄,说她们私相授受什么的。

她既然想要走科举这条路,读书人的清白名声总是要顾忌的。

江孟真倒是愣住了,没想到郝澄会这么主动还这么早提出来,他心下某一处又柔软几分,大着胆子亲了亲郝澄的嘴:“这个事情不着急,你听我的,咱们慢慢来。”

他的名声早就被魏亚楠败没了,倒是郝澄,得干干净净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