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再一听到这名声,再加上颜老夫人催促不满的声音,沈氏反而不想把这佩儿卖出去了。

夜凉如水,冷彻心脾。

谁知道今后的风向会怎么变?

颜书秀这一发烧,就烧了好几天。

这次许是出的事情太多了,小满有些兴奋过度,说得那叫一眉飞色舞。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自高自大不知死活之人。

何全贵多年苦读,终于中了,虽然只是个同进士,可天资所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沈氏低头瞧着新染的指甲,轻轻吹了口气,“此间事已了,九日大师自然是不会来了。”

“那你就去找沈氏要银子便是了,难道她还不给?”颜锦丰诧异地问,平时这些事情沈氏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他极少过问。

本来,春姨娘就算是不同意,也不敢有丝毫胆量违逆颜锦丰。

一向胆小怯懦的女儿,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忤逆,颜锦丰实在不能忍了。

后来,一直照顾颜书雪的靖王妃去世后,颜书雪在靖王府举步维艰,偶然之下发现娘亲留下的字画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全部出自沿溪先生之手,这才靠着变卖字画解了燃眉之急。

往日里发生了这种事情,沈氏都会旁敲侧击的警告一番。

颜锦丰上朝一回来,颜书秀就过去了。

按说,两个人应该感情甚笃,夫妻情深才对。

上天实在太不公平了些!

颜书雪回过神来,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毕竟,她陪不了女儿一辈子!

骨子里冷酷无情自大虚伪。

那些被抢的女子,或是纳进门,或是赔银子,最后都对结果很满意,就算有些不是特别满意,觉得受了欺凌,却也没有寻死觅活闹腾的。

“咦?”碧草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起初颜书雪说她不想嫁宇文岚,沈氏还以为是乍然定亲接受不了。

沈氏经常苦口婆心的教育颜书雪,不要傻傻的在那儿挨打,该跑就跑,天塌下来有娘亲顶着。

真是够了!

姑娘决定的事情,必然有她的道理。

老夫人也是,人证物证都呈到眼前了,还偏袒着二姑娘,说什么不过是一张帖子。还说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参加这种相亲的宴会伤风败俗,败坏颜家书香门第的名声……

这十年的时光,如今想起来简直如同一场梦。

然而时过境迁,人心异变。

是啊!

也不能太偏心!

颜书雪看着自己该称为父亲和祖母的这两个人。

这一进来,一句分辨的话都没容她说,就这么定了她的罪。

甚至,连前因后果都吝得跟她说。

也是,在他们眼里,她是罪大恶极毒害亲妹毫无人性的姐姐,做了恶事还拒不承认假装不知道的恶毒姐姐,他们懒得费口舌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不想想,她有什么理由和动机去害颜书秀?

“人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跪下诚心诚意地认个错,发誓以后不再干了,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颜锦丰语重心长地说道。

从本心来讲,颜锦丰是不耐烦跟颜书雪讲这些的。

可是,不让这个女儿改过,其他儿女都得被她带累,颜锦丰也只能耐着性子多说几句,只盼着这个女儿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真心改过。

颜书雪却听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一副理所当然她犯错了的样子!

明明真相还没有明了好吗?

她的分辩也一句都没有说好吗?

跪下认错,是不可能的,颜书雪挺直腰板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我不会认错的!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认下来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就是一静。

半晌,春姨娘的哭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我不活了,我们母女在这个府里还怎么活得下去。大姑娘,你一边让佩儿那个贱蹄子害了我的孩子,一边去害秀儿,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呀你!”

不知怎的,春姨娘突然想起来之前别家有位姨娘跟她说正室夫人和那些嫡女们对小妾庶子们做下种种恶毒的事情,而且一下子就跟现在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春姨娘笃信这是沈氏知道她又有了孩子,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了。

而一向胆小木讷的颜书雪,也正是在沈氏的教唆下去趁着她没了孩子的忙乱时刻,去害她的女儿。

所以,现在颜书雪才能一脸镇定地站在这里。

那种镇静,只有十分有底气的人才会有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她失了孩子,元气大伤,九死一生。

秀儿被下毒,惊险万分,死里逃生。

“夫人,我求求你,你要嫌我碍事儿了,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是不要对我的孩子下手,他们身上也有老爷一半的血脉,他们都是颜家的子孙啊!”春姨娘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一时间竟然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转向颜锦丰惊惶地道,“老爷,老爷你快去看看文儿,我怕,我怕……”

颜锦丰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开始安慰春姨娘,“别怕,别怕,文儿不会有事的。”

颜锦丰和沈氏虽然关系日益僵硬,但是对沈氏这点儿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这件事一定不是她做的。

其实,颜锦丰也知道这事儿不大可能是颜书雪做的。

只是,春姨娘和颜书秀都笃定是她,所以,他就想先让颜书雪认罪,安抚她们平静下来。

反正平时有什么事情,不都这样吗?

都是一家人,谁受点委屈有什么要紧,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