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石旁端坐,李狗剩拿出心爱的狼毫,借着清水,这又在这大青石上挥毫。

想着昨日进山李父仍旧有些心有余悸,这就摸着心窝道。

李狗剩如今满脑子的身言书判,自然是日后做官的讲究,自己自然不会大意,每个字都写的十分用心,描的颇为仔细,难得受到这么系统的书法教育,如此大好的机会,自己自然不要错过。

天啊,识数、写字这些不稀奇,引来那过山龙也还好说,可一个第一天蒙学的孩子竟在桃花坡的草地上随口这便吟出这么句诗!?

这当家长的似乎都有个通病,往往信得过别人也不愿信自己孩子,大概这就应了那句关心则乱吧,李父这人实诚,外人想要骗他简直就像是砍瓜切菜,可是对自己宝贝儿子的话就往往不那么相信了。

李狗剩来的时间短,可也没少听同窗们埋怨,自己这个同桌小胖子前几天就是因为拨拉算盘打了一个鸡蛋这就被打的手心浮肿,家里没钱买药的他大早上的把手丢到尿桶里这才舒服了些……

一个疯汉子拍着巴掌大笑。

“儿子,却才黄主簿那是同你说话?”

“那日在李老爷家吾观狗剩不曾蒙学这便读书认字,心中颇以为奇,便想收为学生;抢山头的时候这娃这又大放异彩,引来这罕见的过山龙不说更能年纪轻轻就写出那些童生写着都费劲的《滕王阁序》!

倒腾起物事的李父忽然像是开了窍,变得一点都不木讷了,大概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约莫是害怕李大用再一不高兴了不收自己儿子,李父变得殷勤的要命,笑脸迎的线条都有些僵硬了。

李父大怒,抱着儿子这就上了大黄,今儿蒙学这么大的日子,你娃还想拖过去不成?

李狗剩根据李大用在学堂上所授的执笔办法这就练起字来。

眼前的小狗剩委屈的摆了摆脸蛋儿,自己这小嫩脸,该都红了吧,疼死了。

比试如今走到现在,李家沟的一众汉子也是颇有些惋惜,狗剩虽说天才,可也没啥戏了吧。

李狗剩引来过山龙,如今风头正劲,这胖嘟嘟的小孩儿心里不服道,饱蘸墨汁,这就开始笔走龙蛇。

黄主簿摸着李狗剩的脑袋:“你这娃娃真是神童,告诉爷爷,你叫啥名字?从哪里学的这过山龙的法门?”

“等等,二牛家的,满仓家的,先别急着上山,你们两个去找几根中空的竹管子过来,越多越好。”

狗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

自己这会儿可正是小孩儿,有些事儿,自己哭闹起来反倒是比自己那身形魁梧的父亲更有效。

“哼,臭小子,会背小九九神气啥?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不能过得了咱老李头的五指关!”

怨毒的瞅了李狗剩一眼,李扒皮肚子里那根气肠子简直都要气爆了!

李父是个榆木脑袋,这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道。

谁知少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仍旧吊儿郎当道。

王氏一听此言乐的合不拢嘴,儿子竟还记得这事儿呢,当真是懂事了,虽说有些好笑,可毕竟孩子还小嘛。

李父一听也是咧嘴一笑,你就闹吧,看你啥时候能闹够!

搬弄完东西俩人这就丢丢当当的往县城里去,得亏狗剩今日回来的早,否则到了县城就得天黑,李家沟离阳谷县有约莫二十里的距离,一路上大黄老牛拉破车一般,可真能急死个人,好容易到了阳谷县城,太阳已经快要落西,不过好在草市并没散尽,稀稀散散的仍旧许多买家卖家在这草市上走动。

“你这野物咋卖?”

李家父子这才刚才野物都搬弄下来,往这探望了不小功夫的一个颇有那么点肥头大耳意思儿的中年男子这就跑过来指着一堆野物问道。

“好说啊,给点钱儿就卖,都是从山上……”

爹!您也太实诚点了吧!李狗剩有些无奈,赶忙打断老父的话儿:“这位大伯您都需要点啥?”

瞅着这中年男子一脸的着急,估计是急用,否则这些个人也不会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买东西,一准儿是家里出了啥纰漏。

“我们老爷今儿要宴请,晌午头儿那会儿就唤几个伙计出来采办物事了,可不成想这几个天杀的废物!竟然半路上把车子掀翻了!一车的肉菜全都稀巴烂了,还咋宴请?”

中年男子一急,这就把实情说了出来,不过仍旧不改奸商本色:“老哥儿,您这一车物事,给你一百文钱,卖不?”

李父听着这话嘴唇嗡动着,明显这就要说卖了!李狗剩赶忙抢先:“您还是去别家瞅瞅吧,这么几个子儿就想买我一车的物事?不够俺爹功夫钱呢!”

李狗剩撇嘴道。

却才在大集上溜了一圈,打听了一下,心里头也大抵知道个物价,一大车的野物,一百文?见鬼去吧。

我李狗剩不是啥做生意的奇才,可你也别拿我当傻子看!却才去打听了一下,这阳谷县里一只白条鸡都得三十五文钱!我这野兔十一只,山鸡五只,半大山猪一头,还有半米五花蛇四条……你他娘的给一百文?

中年男子着急的瞥了瞥草市,边上一辆马车等着,那马夫明显也挺着急,估摸着家里的宴请确实有些急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人心里有些懊恼。

看来这小孩子是个难相与的角色,却才不该跟他说了这实话,可如今被人拿捏住了,该如何是好?

草市已经快要散了,这会儿还哪里去别家寻来一下这么多野物?

“那老哥儿你开个价儿吧!”

明显这老的比小的要好对付,中年男子这就招呼李父道,采办的银钱自己只要能克扣下来,剩下的都可装进自己腰包,虽说事情当下急迫,不过若是能少花些银钱最是好。

“一口价,一两成色白银,少一点不卖!”

李父未等说话,李狗剩这就更加奸商道。

草市如今散的七七八八,况且自己这一车的物事,就算值不上一两银子也差不了许多了!你还想占便宜占到我李狗剩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