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伙计被这个价钱逗乐了,笑着说到:“这位大嫂,你也太能说笑了,这样干净的铺盖,这样手工的衣服,新的时候,一两金子也抵的了,现在还有七八成新,折价也不能只卖一两银子。”

郁小闲取出那天带着蛐蛐和招娣讨来的散银子和铜板,今天花了一些,就剩下六七钱了。锦娘没有全拿,给郁小闲留了二钱,还说到:“这些农户还皇粮都要用银子,我们给他四钱银子,比五百个钱还实在。”

郁小闲看过锦娘的卖身契,因此知道锦娘还只是通房丫头,一个管家的丫头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当家的主母,看来从前这位确实没用,在家里没有地位。

刘老鸨子盘算着赚滥赌鬼的钱,没想到对方见了她的面,本不是来卖人的,倒是想赎人。赎的就是前天才来的锦娘,刘老鸨子顿时没有好声气了。

郁小闲听黄有才这么说,心里就凉了半截,这男人已经贱的没格了。不论锦娘是通房丫头,还是妾室也好,总算是给这男人生育了一个女儿,一直尽力持这个家逐渐衰败的家。论情论义,为了赌本把人家卖到娼门,就算是够绝的了。如今还记挂着人家卖身的羞耻钱去赌,这厮也算是贱到底了。

郁小闲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有心思,于是说到:“不是,我是怎么会卖掉蛐蛐呢,我只是担心你在井台洗衣服时,看不住他。

两个孩子听到郁小闲这么说,也安心了不少,三岁的男孩自然说不出什么,到底是那七八岁的女孩子把家里的事情略说了一下。这家人家姓黄,本住在南京城内,家族里也出了几个当官的人。因为一场变故,家里人便都迁到偏僻的徽州府地界来躲避。

孟蝶被男友的妻子感动,在她离开后,一直在哭。想想自己的初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当了小三,她就止不住眼泪。郁小闲没有说别的,只是问她:“人这辈子,总要碰到波折,事情已经出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张淑萍也没想到郁小闲这次会这么硬气,其实她觉得这么多年,小闲住在家里,干很多家务还是挺乖的,每次骂她,她都是低头认错,从来不顶嘴,可今天,她真是翻天了。既然这样,就让她到外面去吃苦好了,等她想明白了,自然会乖乖认错,自己再考虑收不收留她。

宋婆子是来接今天的房钱的,这歇脚店的规矩是先交钱,再住店,不能赊欠。郁小闲立刻从荷包里数了十五个钱给宋婆子。那间消过毒的大间,少不得要继续住几天,那放东西的屋子,至少要用完今天。宋婆子接了钱,又难免多事起来,问郁小闲说到:“黄家娘子,你家租我的灶间和后院,还用上了酒,是找了什么赚钱的营生,说给老婆子我听,也好长些见识。”

看见宋婆子八卦的样子,郁小闲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对宋婆子说到:“我到底是富足过的人,如今虽说家里败落了,也还有几个从前的朋友。有一位大,拿了一些浆洗的活给我们做,这用酒的法子,也是她教的。这单活,她给了我一两银子,除去开销,我家可以赚到五百钱,做的好,少不得,还有生意接。如今活要的急,我家上下不过是我们两个半女人能做。我拿些给不要紧的给婆婆您做,可使的?”

宋婆子听说有钱可赚,立刻答应了,郁小闲指着院子里的五大木盆的普通衣物说到:“这些都洗净晒干,给十个钱,等我们收拾了,再把些碎布给你纳鞋底,做鞋面子可好。”

宋婆子一天忙到晚地做饭和浆洗,额外的收入不过是三十几个钱,她看了看那些衣服,半天就可以干完,再能得些破布鞋面,倒也是划算,反正这灶间和院子都租出去了,她也没办法做苦力的饭食赚钱,有十文就赚十文吧。宋婆子立刻接下了活,去忙了。

锦娘看在眼里,知道郁小闲这么做是心疼大家,也更加感激郁小闲的好。这时招娣回来了,两个竹篮子里都装的满满的。招娣说到:“我们没舍得在摊上吃,一钱银子在一个住家的婶子家买了一百二十个芥菜饼子和一碗糙米粥,比摊子上多得了二十个,粥也没花钱。我和爹爹,弟弟一路走,一路吃,现在篮子里还剩一百个,剩下的一钱银子,我买了三十八个蛋,把大些的蛋在路口,十文钱三个卖掉了,得了一百个钱还给太太,剩下十八个蛋就是我们赚的。太太,招娣做的对吗?”

好一个招娣,被郁小闲带了几天,就生出了这样的生意头脑来,小孩子的聪明得以合适的调教,真的会有大出息。蛐蛐也来邀功,对郁小闲说到:“娘,我也帮忙了。”

郁小闲两个孩子的头,说到:“孩子们,做生意哪里有这么简单,想必是有好心人,看你们两个小孩子,带着一个傻爹,讨生活不易,才格外照顾了你们。将来见到了他们,要记的有感恩的心,切记要诚信做生意,才能在社会上做人。”

郁小闲的话,招娣是记下了,蛐蛐肯定听不太懂,可将来郁小闲会慢慢教他的。表姐的儿子小涵,是郁小闲高二暑假出生的,郁小闲侍候了表姐的月子。往后的日子,由于表姐跟着表姐夫去了外地打拼,郁小闲除了上学,在家的主要工作就是带他。要说起来,郁小闲虽然没有结婚生子,可带小孩的本事,不比任何一个妈妈差。

早点来了,郁小闲让锦娘停了手,一起喝粥吃芥菜饼子,芥菜饼子里面有菜,有盐,对于干活计,不便做饭的人而言,是最好的干粮了。那十八个蛋,郁小闲让招娣放到灶间就着余火煮熟十三个了,等一会儿,让每人吃两个,再拿三个给宋婆子吃。她想让宋婆子的老头,帮着做点事。

那包姨太太的衣服,里面有很好的料子,郁小闲为了保证品相,就不得不小心些,洗和晒都不能马虎。宋婆子的院子里,有些小竹竿子,是春天里别人整理园子时修整出来不要的。那些观赏用的竹子不过手指细,春天里爆出来的新竹本来就不能用来加工什么,只能当柴火烧,宋婆子会过日子,就捡了一些。

郁小闲当时看着这些竹子,就有了主意。在这些小竹竿上钻上两个眼,拿绳子,穿了当挂钩,就可以姑且当一个衣服架子,晒些春夏天的衣服。现在赶着要就是预备晒那些贵重的衣料。打发招娣拿着蛋去办事,宋婆子立刻就同意了。郁小闲和锦娘吃完早饭时,一个衣架子就做成了。招娣拿给郁小闲看,郁小闲觉得满意,就让招娣带着蛐蛐和黄有才,把院子里的细竹竿子都抱去。不论大小,只要可用的,都做成衣架子。

那些细竹竿,可用的不过十来,要是有毛刺的,郁小闲是绝对不用的。把衣料划伤了,不划算,刺了手也划不来。等十来个衣架子都做好时,锦娘也仔细把几件最好料子的衣服洗好了,正好用的上。锦娘是在有钱人家做丫头出身的,这些活计难不倒她,郁小闲也不去心,就搭了大毛竹支架,预备晒棉絮。

从旧棉衣里翻出了大约三斤旧棉絮,郁小闲打发蛐蛐和黄有才到隔壁的棉花匠家里去重新弹制整理,等码整齐了,就可以暴晒消毒,放进新做的棉衣上了。一个白痴,一个三岁小孩只能做些这样的活计了。至于招娣,也不能得闲,在分拣那些消过毒的零碎荷包,衣袋,包袱皮之类。

郁小闲在晾晒棉絮的时候,有了一点意外收获,从褥子里的棉絮里掉出几块零碎银子,掂掂分量,大约有七八钱,也许是从前丫头小厮,偷拿藏起的,结果是老鼠给猫攒,便宜了郁小闲的一家人。

郁小闲把银子给锦娘看,锦娘干活都有劲了,太太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跟着她,眼前虽然苦,可以后一定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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