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女孩子回了话,说到:“太太,这房子,爹爹已经卖掉了,三天后别人就要来收屋,爹爹不是叫您收了衣服,带着我们去守灵人的屋子去住吗?我们家已经没有米了,太太也没有衣服首饰可以当了。覀呡弇甠我们已经饿了半天,如果今天不偷偷卖掉爹爹的一套衣服,我们就没有饭吃了。我饿不要紧,可弟弟还小,不能总饿着。”

郁小闲现在的理想就是等有了足够的钱,把自己命运的沉重包袱化解掉,再找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他,一同过着游山玩水,研究小玩意的闲人生活,养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平安幸福的白头偕老。对于当女强人,郁小闲没兴趣。她就觉得这样的人生愿景,才是她最想要的。

即便是泥人也有三份心气,何况是郁小闲。自从舅母一家搬到别墅区来,舅母就越发容不得自己了。覀呡弇甠自己这六年在上学之余,几乎承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还要时常看舅妈的脸色,按舅妈制定的家规生活,这种日子不过也罢。想到这里,郁小闲把心一横说到:“舅妈,既然是这样,我搬出去住好了,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去同学家住。”

招娣点点头,说到:“会,原先娘在家里也要干不少活,她原是我爹的丫头,我也不是什么小姐,至从何妈走了,都是我帮娘打下手。太太要我洗衣服吗?”

郁小闲点点头说:“水开了,你就在这日头底下,用开水泡了那几套衣服,洗干净,晒好,会针线就把破的地方补好。我带着蛐蛐出去,卖掉一点东西,顺便把晚上的吃食买回来。”

招娣一听这话,就拉住了郁小闲的手说到:“太太,你不会是想卖掉蛐蛐吧?他虽说不是嫡子,也是爹爹唯一的儿子。”

郁小闲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有心思,于是说到:“不是,我是怎么会卖掉蛐蛐呢,我只是担心你在井台洗衣服时,看不住他。

招娣还是很疑惑,她干脆拉着郁小闲的手说到:“我也去,太太您一直病着没出过门,我怕您出去之后,买东西,卖东西会上当。”

郁小闲想想也是,就由着这孩子带路,自己毕竟没上过这边的集市,找地方卖掉宋刻本也不能迷路,于是她找了一块蓝布头,包了自己的头,把宋刻本和几本用破布包好,放在篮子里就带着蛐蛐和招娣出门了。这两个孩子怪可怜的,就带着他们讨个生活吧。

出了屋子,走了几里路,招娣指着一家店铺说到:“太太,我们家的东西都当在那家铺子里了,您手上还有什么,就让掌柜估个价吧。”

郁小闲本没想到把宋刻本卖到当铺里,她要把卖给有钱的读人,才能得到好价钱,这一点她在现代摆地摊的时候就知道了。文化人的东西就是要卖给文化人,于是她问招娣:“这里哪有读人喜欢聚集的地方,领着我去。”

招娣很奇怪嫡母怎么会问这个,可她不知道,不过她有办法,到街口找人打听了,就领着郁小闲和蛐蛐去了一家茶楼。聚贤茶楼是本县读人最喜欢集会讨论诗的地方,郁小闲手中是宋刻板名家,建安陈起刻印的孟子一,是儒家的经典,希望在这里遇到识货的。

一个包着蓝布,带着两个脏兮兮孩子的女人,出现在这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让店小二有些奇怪,他对郁小闲说到:“这位娘子,要吃饭,到傍边的巷子里,有小吃摊子,我们这里卖茶,一碗最少就要五十文,你还是别上去了。”

郁小闲看了看茶楼上下的文人雅士,拉着孩子们扑通就给店小二跪下来了,对他说到:“小妇人我也是秀才的娘子,也认识几个字。现在我家相公出去半月有余,我们娘三个无人赡养,就要饿死了。有人说在这茶楼看见了他,我们娘三个就过来寻他。求小二哥可怜可怜。”

郁小闲说谎演戏的本事还真高,让招娣也犯糊涂了,太太这是要卖东西,还是来找爹爹的。爹爹岂是能在茶楼里找到的,到酒馆还差不多。太太好歹也是秀才家的正头夫人,怎么就这样拉着我们给一个茶楼的小伙计给跪下了。

店小二也没成想一个秀才的娘子会这么不顾体面地给她跪下了,他也慌了手脚,赶紧拉两个孩子起身,却不敢扶郁小闲,男女授受不亲,明朝的礼教是很严苛的,在招待文人雅士的地方,小二也格外懂规矩。

店小二看着郁小闲母子三人可怜,就和掌柜的说了,放了郁小闲母子三人上楼寻人。郁小闲带着两个孩子,假装寻人,不久郁小闲就小声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到:“小妇人寻夫不到,眼看就要和两个孩子饿死街头,求各位替我看看这陪嫁的宋刻本,小妇人得些钱财也好安置孩子们。”

郁小闲这种打扮出现在文人雅士聚集的茶楼,就已经让那些读人摇头了,此刻听说她有陪嫁的宋刻本,却立刻就有人动了心。上好的宋刻本是古董,也是藏家的最爱,有些可谓是无价之宝,要是能用几两银子从这个落魄秀才娘子手中买下,也是极为划算的。

郁小闲觉得自己手中的宋刻本,品相还是很不错的,也是出自于名家,只可惜本身太普通,只是一本孟子。郁小闲心想,只要能卖上三两白银,够做点小生意,就行。有了本钱,她就算是女扮男装去当个货郎,也能养活两个孩子。

很快就有一个老学究一样的人上手看了看宋刻本孟子,然后开出了一个价,“两百文”,这人还真会趁火打劫。郁小闲淡淡地说到:“这个价,直接去宋朝买还差不多。”

这句话让在场的不少人都乐了,这秀才娘子都苦到这个地步了,还有点脾气。后面的人也有陆续开价的,可到底没有出到二两以上的。郁小闲也不急,幽幽地说到:“女子以贞顺为美德,今日小妇人为了保全夫家的血脉,不惜抛头露面,出卖诗。在场的君子却没有一个有些正义之心的,只会趁火打劫,真是枉读诗。不配看孟子一。”

话音刚落,楼梯响了,上来了一个穿着比较讲究的中年男子,他口中说到:“这位夫人说的对,你手中的在下要了,给你十两白银,在这种地方也算是公道的价钱了。”

郁小闲略微抬眼打量了来人,就知道这个人绝非善类,可她管不了这么多,立刻让蛐蛐拿了这本,请那个人验看。那个年轻男子显然是想看郁小闲的容貌,胜过对的兴趣,郁小闲也有办法,她假装整理衣裙,故意把一双大脚露了出来,把茶楼的围观的男人们吓了一跳。

很多人都开始摇头,一个女人要是没有一双三寸金莲,就算是长相是天姿国色,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郁小闲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色狼们断了念头。招娣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那名男子问到:“这位大爷,您到底有没有钱买我们家的。”

那名男子有点悻悻然,还是在身上的荷包里出半个银元宝,递给招娣说到:“这是官造的二十五两银锭剪的,不止十两,都给你们,多的算是本少爷行善积德了。在座的同仁要是肯实施些,也一并赏些给这位娘子。”

招娣立刻接过了那半个银元宝,带着弟弟蛐蛐给那名男子磕头,其余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多少都给了些铜板,散碎银子。招娣带着蛐蛐是挨个磕头谢过,郁小闲站在空地上,对着施舍的人行礼,口里说:“感念先生高义。”之类的话。

像叫花子一样乞讨,这种事情在现代,郁小闲没做过。可现在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此时不低头还等到什么,大丈夫尚且要能屈能伸,小女子又在乎什么呢。

一圈下来,两个孩子大约讨到了一两银子,一并交予了郁小闲,郁小闲觉得该见好就收了,立刻带着孩子离开。为了避免有坏人打这些钱的主意,郁小闲把半个元宝的钱都放在了招娣手上说到:“你带着弟弟钻小巷子回家,别让人打眼了。”

招娣很懂事,立刻带着蛐蛐钻到小巷子的热闹处去了,郁小闲也赶紧跑路。她在转身的功夫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她急着跑,跑出一段路,一个不留神结果就摔在泥地上了。再爬起来的时候,她头上的包头布就掉了下来。她那恐怖的发型啊,就直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就是这么一摔,倒给郁小闲摔出了一个计谋,郁小闲哭着大声叫到:“救命啊,有人抢了我东西,剪了我的头发。”

这么一喊,立刻围过来一群看热闹的,立刻有一位大婶在人群里大声说到:“天杀的,我们的街坊鲁家的昨天也被抢了钱,剪了头发。这些该死的小贼,准时嫌抢来的钱少,也剪了娘们家的头发卖给那些骚狐狸做假髻。走,我们一起抓了小贼绑了见官。”

那位大婶一喊,还真的引起了民愤,立刻就有人去追那两个跟踪郁小闲的混混,还有大婶帮着扶起了郁小闲,好言安慰她。等郁小闲觉得没有危险了,就谢过了来帮忙的人,赶紧回家去了。等到了家,招娣和蛐蛐已经回了家,招娣怕她爹爹回来把钱抢走了,把钱藏在了灶台下,等郁小闲回来,她便问到:“太太,我们这下子有了很多银子,可以不用饿肚子了吧。”

郁小闲着招娣的头说到:“这点钱只能吃饱肚子,想要活下去,还要赚更多的钱。我们一起努力,等钱多了,想办法把你娘赎回来。”

招娣眼泪汪汪的点了头,郁小闲把手里的一把铜板放到她的手中,说到:“我们有点钱了,去买点吃的,买点柴火,今晚我们娘三个都好好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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