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为庶妹们挑亲事,可以还一还沈吉安养育之恩;还可以在赵赦面前,是一个体贴爱护家人的贤淑人。有哪一个贤淑人,会把隔母的姐妹兄弟踩到脚底下,然后标榜自己是贤淑。再说玉盈玉香,也不是坏了心眼儿的庶女们。在沈家的时候,就常同真姐儿一起出去玩。

阿碧立在真姐儿身后,不无羡慕地看着这个服饰华丽的沈姑娘离去,再想多看几眼也不容易,她身后一排丫头,把她挡得严严实实,就是个背影儿都不轻易露出来。

“姨娘您站会儿,我回去了。”红笺听她话不对,不愿意多说,对陈姨娘笑笑走开。陈姨娘原地站了一下,直到一个蜜蜂儿在身边飞来飞去,才把她弄醒。这就不赏花,来看施姨娘。

玉盈和玉香再回房去,和如兰三个人睡在床上,默然不语。如兰先回来,心里已经好过得多。真姐儿用马车派家人送出去玩,又威风又方便。来到后回过赵赦,给妹妹们各自添了几件衣服一件首饰,给如兰的减一等。如兰心想,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人要知足常乐的好。侧身动一下看自己的金手钏儿,细细的只有一线,不象真姐儿手上又镶宝。如兰想起来母亲哄自己的话:“等你成亲,一定打个金的给你。”现在这就有了。如兰微笑入梦,睡得这就甜甜。

真姐儿猛然身子悬空,人笑上两声扳住赵赦肩膀,再想到丫头们前后围随,又面红耳赤,低声道:“表哥放我下来吧。”赵赦至此,还只当她是个小小孩子。被真姐儿撵不习惯,是这位王爷极少被人撵过,可以说经年没有一回,他当然是不舒服。

今天晚上是家宴中小小格局的一场,一行人来到穷碧榭,借着灯火通明,真姐儿把妹妹们神色看过,个个都是谨慎小心。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今天晚上是四个姨娘还是两个姨娘,而这两个还是新入府。客人们哪里看明白这些内幕,越走近穷碧榭,她们越心里激动,只想着等下出现的,是一位王爷。

又玩了一时,房里妈妈们送来添换的衣服来。虽然是夏天,园子里水长风凉。红笺接过衣服,对真姐儿微笑躬身:“天晚了,咱们回去吧,再要玩,再来就是。”两位新姨娘留神看这动静,这两个俏丽的丫头,敢把姨娘喝退一旁,再管着沈姑娘回去,这是她的心腹人。

陈姨娘听到海棠问自己不乐为何,她幽幽轻叹一声没有理会。珍珠小声告诉海棠今天的事情,海棠听过吃惊道:“竟然敢这样?”丫头敢喝退姨娘!海棠抚抚自己额头,来到陈姨娘身边小心进言:“姨娘要自己小心才是,记得在家里时夫人就说过,来到步步小心,这威风可不能扫地。”

玉香是仰望,觉得大姐样样都好,想起来二姨娘有时会想大姐,要说一句:“王府里人多嘴杂事情多,可不是好呆的。”特别是看到自己女儿外面玩得一头汗水回来,二姨娘会想起来大姑娘,再说一句:“还是家里自在,别人屋檐底下,都是受气的。”玉香现在看看,大姐只受人尊重,不受人气。大姐真能耐!

楼上刚坐下来,赵如送上一张贴子:“吕姑娘听说姑娘在这里,过来请安。”真姐儿接过看看,对玉盈等人道:“这是吕大人家的姑娘,以前来陪过我。”送书的事情,赵赦已经明白,真姐儿还不知道与吕湘波有关。手拿着这张贴子,想到那傲气的吕姑娘,她特意来给我请安?真姐儿突然愿意见见,对赵如道:“请她上来。”

到家别人回房,真姐儿来见赵赦说自己回来,对他恭敬地道:“外面虽好,不如表哥家里日常待我的好。才刚回来的路上,街上有人卖荷花。请表哥示下,晚上摆饭和妹妹们、如兰在穷碧榭可使得?要是表哥应允,请想表哥也来,姨娘们来见过,也想请出来。”

听过赵赦一席话,把这三个小姑娘中的两位年长些的,也逼得有些老成。何况是真姐儿就在他身边?

抬头看着这个孩子,赵赦突然发现她长大不少。娇首乌发袅娜的一个小人儿,立于案前殷殷探问:“表哥中午吃的什么?给我们备的倒好,我们玩过早早就回来,并没有嬉游,只是荷香榭几处去看过。天这么热,园子里凉快一点儿风也没有。我想着表哥中午在外面,可受了热?”

真姐儿微笑听着,眼角不住瞄一瞄红笺和绿管等大小丫头在哪里。红笺嘴角带笑坐在真姐儿脚下,手上做着真姐儿一双鞋。杏黄色的软缎,这是真姐儿的睡鞋,当然是软了又软。就是鞋底处也不是老布鞋千层底那种;再看绿管,带着小丫头在照管茶水果子,看到缺了就送上来。两个人都在房中,还有几个小丫头,也都是王府里原本就有的。

四姨娘当不得这一声,她正是想去等着这一句。站起来兴兴头头甩着手帕子就往外面去,一面走一面道:“再怎么样,也是亲戚,难道就不敢见亲戚派来的人?”二姨娘对着她的背影松一口气:“总算把这个搅和人弄走了,”沈吉安一不在家,四姨娘就来和二姨娘缠着打首饰做衣服,今天自己要吃这个,明天自己相中那个,只要不给四姨娘就不屑了:“就这几个钱,你把着到你家里去?”

马车每日起早歇晚,三位小姑娘好在不是娇嫩人。晚上打尖三人睡一间房,互相说着话,也彼此照顾。这一天总算到了时,如兰看着车窗外城门,对玉盈道:“我喜欢坐马车,不过这样赶路,把我颠得不行。”玉盈玉香也点头都说累。急行的马车难免颠簸,从人们只求速到完成差使,是八百里加急快马的劲头儿,当然小姑娘们要觉得累。这些辛苦,在王府里的真姐儿是想不到。

真姐儿睁大眼睛,对着如兰身上粉青色罗衫看过,再看玉盈身上水蓝色罗衫和玉香身上松石绿罗衫。玉盈和玉香也代说二姨娘的话:“姨娘也说多谢姐姐给衣服簪子。”玉香把头上荷叶纹的簪子扶一扶,更是喜盈盈:“我最喜欢这一簪子几分重,换成银子不算手工不过值几两银。真姐儿一下子感动了,身边青玉案价值难以估算。这几簪子在表哥眼里并不值什么,不过表哥为我做人情的这份心,真姐儿心中暖流俱生。再想一想赵赦这样做,不仅是想到自己的客人穿戴寒酸别人要笑,而是她们布衣素裙而来,表哥怎么会容她们陪着我。

回到房中把书爱惜地放在枕下,是自己放,不让丫头们假手。有爱看书又体会过找不到书看的人,就可以体会到真姐儿此时心情。红笺绿管都微笑,以为是王爷给的,姑娘才这么珍重。花开讪讪在房中,等丫头们散出去打水给真姐儿洗手,才过来很难为情地喊一声:“姑娘,你回来了。”

就是这房中的事情,也不得不过问了。真姐儿由花开而担心到别人,再有几个乱走乱问的,一旦发作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赵赦开怀笑上两声,真姐儿趁着他喜欢,奉上茶来和他商议:“我来了这些天,常思念父亲和家人,还有平日的一个玩伴。请表哥示下,可否请她们过来陪我几天?”

换了真是一个古人,只怕这伤害要么是不小,要么是会大度地想着身边多一个臂膀。真姐儿不是古人,错愕过后只能叹息。再想表哥,眸子黑如乌墨,又似寒星。花开就是那鼓儿词上的小姐,没有见过几个出色的男人,再兼到王府里,园子摆设衣服气度,种种都能打倒一个青春少女。

赵赦不会认为自己不对,不过他今天想看真姐儿笑几声,要听她娇滴滴喊一声:“表哥。”心里这样想着,就打迭起办法来哄她:“你喜欢猫,表哥也送你一只。”真姐儿意外,对着赵赦面上看去,是笑容满面。真姐儿忽然心酸,你喜欢我就要跟着喜欢,你不喜欢我就得听话。她低声说一句:“是。”

赵赦对真姐儿算是不同,弄得真姐儿要觉得赵赦本心,其实是个怜惜的人。

说什么罗嗦,其实是见不到赵赦!见不到王爷来,就是罗嗦吗?真姐儿挑一挑眉梢,真是一人之见,就想压别人。

------题外话------

韦大人连连打躬,又自报一次家门:“下官虽然没有吕大人之能,也是办熟了事情的人。”赵赦又是慢慢一句:“能吏也要有行才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