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没有弄清楚赵赦其人的陈姨娘,不明白赵赦心上,军营里将军是将军,士兵是士兵;官场上各官各司其职,做好本分工作;而后宅里,真姐儿以后是正妻,姨娘就是姨娘。女人遇到陈姨娘这样地步,不少人会和她一样有分宠的心。可是赵赦,不是能容许家里乱七八糟的人。

到此时,玉盈感激地对着真姐儿看一眼。初来时拘着学规矩,不能说心里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玉盈还想过,来接的人又是礼物又是随从,路上餐餐住宿也招待得好,怎么姐姐不先见人?

正午街上虽然热闹,红笺也请她们去茶楼上歇一歇。真姐儿犹豫一下答应,来到茶楼算是满意。没有重兵把守,只是二楼上,一个人也不许上。楼梯口两排便衣的彪形大汉,街上不时还有巡视的人。茶楼老板比馄饨铺子老板的格调要高,他见惯贵人,不以为意地招呼客人。

吕湘波大大的满足一下,笑逐颜开:“你们自己出门买东西?”听到最后,已经猜出来这两位应该是姨娘生的。吕湘波开始说话了,她一说大家都听。真姐儿要听本质,三位小姑娘对这官小姐的话是好奇心。

如兰轻轻叹一口气,眼睛看着床前起夜的一盏纱罩灯道:“去年我去舅舅家,遇到新来的几个客人,是舅妈家的亲戚当个官儿。那姑娘好不神气,我本着讨好和她说话,她只说我样样不行。说我走路从上首往下走,又说我笑得太大声。她背地里说被我听到,我当时生气就回来了。后来遇到表姐,又说我不对,说再怎么样,也得等客人走了才能回来。你看,要是有人教我,我能会弄错吗?我又不是那喜欢自作主张,认为自己不学天生就会就能压人的人。”

真姐儿又忍笑,对赵如道:“有劳你想得周到,有劳你跑这一趟。”赵如更殷勤地躬着身子:“这是奴才应当应份的。”说过才退去。红笺送他到无人处,骂他道:“你很会嚼舌头,让你来回个话,说了这么多出来。”

玉盈也笑:“你走以后,我们又赶了一次集市,那天人多,玉香不防被人厚靴子底踩了一脚,哭着回家告诉姨娘,姨娘说她穿错了鞋子,要是厚底子的,也可以踩回去。”如兰也凑趣:“不想你带了这样鞋来,这次算你想到了。”

吕家着实可恨!赵赦对样样都依着他自己主意来的吕大人又恼火上了,又想到吕家小姑娘,再想起真姐儿要接玩伴。都是这些陪伴的姑娘们不好,真姐儿才没有人玩,然后要想起来旧玩伴。偌大的一个封地上,竟然选不出来几个人?赵赦其实心中有数,牵扯到王权和功名富贵,这其中可见的真心就不会多,正确来说是稀少。

夫妻担心过,再看一旁泪眼花花的二姨娘,这也是个一夜没睡的人,也和赵秀才夫妻一个心思,去到王府里,别添乱惹怒王爷才好。

走进院内,到处是繁花密树。树冠茂盛,几可相连。在最里面那一进,才看到正房门上竹帘初打起,一个灿然少女嫣然含笑步出房来。乍一看人光彩似画中人,身边似有流光,再仔细一看,玉盈、玉香和如兰一起赞叹:“原来是真姐儿。”

提起这个话题,真姐儿又喏喏,赵赦也有不喜欢。“回去吧,也玩了这一时。”赵赦觉得自己带着真姐儿玩了这一时。真姐儿抱着书行礼出去,在真姐儿看来,玩固然也玩了,还是被拘的时候多。

秦妈妈觉得真姐儿今天有些不一样,忙站起来欠身子都回了:“夏依管的是姑娘首饰,冬挽还是姑娘的饮食……”真姐儿含笑止住她,款款道:“妈妈坐下来说话。”秦妈妈愣了一下,眼前这位姑娘,象是长大了……

心思百转解开轻愁,真姐儿快快乐乐地游园去了。晚上赵赦来陪着用晚饭,看到的是一房里的新鲜花,还有真姐儿快乐洋溢的小脸儿。赵赦坐下来也笑:“送我一瓶子花,倒哄了我几个玉瓶。”真姐儿这才想起来,把新的花给赵赦看:“园子里新摘的,不敢自己先赏玩,才特特送去给表哥先赏。表哥赏的玉瓶我喜欢,都了花摆在高几上,等着表哥来一起赏呢。”

两个人走到后面,让人高挑了灯笼看花,真姐儿低低喊一声:“表哥,陪伴的姑娘们都好,只是几天来陪我一次太辛苦。请表哥示下,一个月来一次可使得?她们也可以陪一陪家人,我也可以好好看书。”神的小脸儿哼一声:“书好看吗?”真姐儿猛然一惊,不由自主抬起眼眸对着赵赦看过去。灯笼下赵赦眸子里全是责备,真姐儿吸了一口凉气,表哥竟然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不是不在家。

“在做什么?”赵赦问过,真姐儿把手中针指给他看,面上还是笑得怯生生,赵赦不无失落,一向别人怕他,他觉得自己有威严。难得的一次,赵赦觉得别人怕自己心中不快。突然想到真姐儿以前常笑,这爱笑的孩子,被自己拘得紧。

“我跟着王爷过了石榴花林,正要跟上去。不想林中突然出来两个人,这么高,这长的身子,”花开比划过,真姐儿反倒松一口气,花开慌张,原来是被吓的。

韦婉如骨嘟了一会儿嘴,邹掌珠来解开:“我喜欢听呢,你只管说。”婉如对着真姐儿救援似的看一眼,真姐儿不好拂了华沉鱼而就婉如,但是她也甜甜一笑,似乎在说,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

被王爷娇养在府中的真姐儿房里,出现一本黄色小话,这事情传出去,赵赦的名声,真姐儿的名声,全都受损。还有赵赦这位王爷,一定不会去理解不是真姐儿要送的,或许会怪到真姐儿身上;还有韦婉如,事情捅出来,她会不会胡说八道。送这样书让人觉得她存着害人的心,韦婉如会不会说,是真姐儿要看的?真姐儿心里翻来覆去想了两天,对于这四个陪伴一个人也不想见。

韦婉如一出去,韦大人就急切开口:“王爷,这事情与吕大人脱不了干系!”韦大人觉得自己还算含蓄,没有明说吕大人指使。赵赦反倒轻描淡写地“哦”上一声,让韦大人起来,再语重心长地说一句:“韦大人,这财务上的事情,你也是老公吏吧?”

姑娘们辞出去,姨娘们也没坐多久。红笺请真姐儿外面走动走动:“坐了这一会儿,松泛松泛的好。”真姐儿满腹心事走出来,吕湘波来是一波心事,姨娘们来又出来一波心事。她心事重重面上还得轻松自若,要让丫头们看出来,又必是一番笑语相问,问到有答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