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教、有人指点、有人往正里去规矩你,是好还是不好?就是这样,以后还会有人觉得影响自由影响她的一切。玉盈此时觉得一千个好。如兰也和她一样,也是这个感激的心思。

把那半碗吃完,也丢下一句:“味儿不错,表哥要在家里,给他送一碗回去倒好。”这一句话说过,老板开始连轴儿转地去下馄饨。真姐儿不再觉得好笑。

真姐儿听着她越说越离谱,先说养在乡下,是说没有规矩身分,再说她的赏花会上,可以有好姻缘。再看玉盈玉香和如兰,都是若有所思,这就被说动了。好在三个人还知道看看真姐儿,真姐儿笑得半分儿火气也没有:“真是不巧了,表哥只让出来这一天。难为吕姑娘出来陪我,又陪着妹妹们说话。我原以为妹妹们说话你不会懂,不想吕姑娘与我三妹倒是相投。”

如兰也笑着道:“是谁上午还说真姐儿首饰好,又羡慕她上学有先生的?是谁吃过午饭,因喜欢那菜,还拉着我们商议能住上一年才好。”睡在最里面的如兰侧过身子来看玉香,笑盈盈道:“是下午偷听到王爷的话,把你吓到了吧?”

“她们要带姑娘去街上小铺子里吃什么馄饨,又逛什么铺面。我只问你,要是吃病了,或是被人挤了?这可怎么办?”玉香一说出话来,就让侍候的丫头妈妈们心提多高。外面人多,第一怕冲撞,第二怕她们挑唆着外面吃去喝去,这不是找事情吗?红笺连绿管都不放心,自己亲自去见赵赦,指望着王爷能说个不字。不想赵赦不在,就把赵如拉过来,先说上一通话给三个小姑娘们听。

赵赦听过没有再说什么,对于真姐儿的真心话他还是满意,并没有借着好听话儿磨着多出去玩。“她们不在,想出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千金之子,坐尚且不垂堂,你出去一趟,和别人就不一样。”这敲打的话又出来了。真姐儿答应着,微笑道:“等她们不在,我陪表哥出去吃她们说的老汤馄饨,去看她们要看的木梳铺子。”

暮色轻霭中,一乘马车几个从人在沈家门前停下车。当先一个从人走到门上去说话:“王爷有信给沈老爷。”门上人愣了一下,陪笑道:“老爷不在家,出门进货有半个月了。”从人客气地道:“家里还有主事的人吗?”

沈家这一通的乱,不是隔壁赵家可比。不过赵家也一样的慌乱,赵秀才夫妻都在女儿房中,如兰一会儿出来问母亲:“可给真姐儿带什么去?她倒送了这些来。对了,她最爱吃集市上的桂花点心,要新鲜的才好。母亲快去买才好,晚了就打烊。”

廊上廊下相互见了礼,姐妹携手进房中。外面浓花油树尚看不过来,这房中各样摆设更是从没见过。三个小姑娘一心好奇,突然都想起来叶妈妈的教导,把好奇心暂且先压下来。想来要住些日子,慢慢再赏玩也不迟。

真姐儿看到赵赦身子微动一下,知道他醒了。倒一碗凉茶送上来,把在赵赦打盹儿时自己想到的话说出来,装作是讨好:“表哥,我在这里住着,只是打扰你。不然早些送我去京里?”新姨娘进府,真姐儿当然不乐见。可她有什么办法?想想父亲说京中有表姐妹数人,或许是大观园一样的生活。外祖母就没有大观园的富贵,总是有大观园的姐妹数人就成。

这里正说着话,绿管进来回话:“华姑娘、邹姑娘来拜姑娘,说几天不见想得慌。”随着送进来的还有两件鲜果。真姐儿只一思忖,就对绿管笑逐颜开:“表哥现在,帮我问问表哥去。”红笺也进来笑回:“王爷看过,才让送这儿来的。”

水边清风把真姐儿一下子吹醒,她轻咬着嘴唇对着水边怔忡。家里现有的姨娘,都和自己差得太远;新来的姨娘又能怎么样?施姨娘伤心,真姐儿心里不时掂一把儿,其实是人对未来的恐惧感在作怪。再说真姐儿是个女人,她扪心自问眼前并没有爱上赵赦。可是从名份上说,以后是自己丈夫。有几个人听到自己以后丈夫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纳新人,心里会不掂量的。

赵赦等了一会儿,面前只有花影浮在月光下。韦婉如被问,都如实说出来。这个孩子,还在抗着!领着真姐儿房中去,赵赦往外面走。走上一段路,赵赦往身后似是无意地又看了一眼,花开又跟在后面了。

真姐儿垂下头不说话,妈妈丫头们想着法子哄自己和表哥亲近。可这不是前几时,心里不愿意亲近就强着去也不好。低下头的真姐儿随手拿起针指,表哥天天冷着脸,谁敢去亲近他找着听训。

真姐儿沉下脸,偶然摆一次姑娘的谱儿,郑重其事对花开道:“你再不听我话,我就生气了。以后你去哪里,我再不管。”碰了个钉子的花开讪讪,双膝跪到床前还在辩解:“我一片心思全为姑娘,姑娘您明儿王爷面前给我问问,那两个吓人的人,在王爷面前说了我坏话没有?”

真姐儿含笑:“表哥多时不来,就来不过是为教导。”华沉鱼极力掩饰自己面上的失望,还是不死心,要不时往院外看一眼。有心想问一句:“上午来教导,下午来教导。”只是问不出口。

人没有进来,先给未来的主母扣个污脏名儿,有利于后来进来的冰清玉洁人上位。这样一想,就可以解释得通。真姐儿微微一笑,窗外可见后院里群花灿烂。你花不压我花枝,我花就欺你花朵。

韦大人咬牙,吕大人养的好女儿!朝堂之上不乏谋士,韦大人听过,也一眼看出来这是吕姑娘的好计策。他对着赵赦回话:“王爷明鉴,吕家之女素有才名,非一般闺阁女眷可比,这事情,是小女心怀侍奉之心,才中了这奸计。”

还有姨娘们,让真姐儿想起放风筝那天,来请安的多是明眸少女,这用意让人看得明白。一位古代的王爷,他对于婚姻会象现代人一样,把一心一意、身体不出轨当成一个因素?看看自己身边的现代男人,有权有势的有几个能做到?何况是一个古代王爷!

“找表哥?”赵赦只能这样想,真姐儿轻轻咬着嘴唇,想想才点头:“嗯。”想想是因为自己在说假话,其实在找表哥的新房;赵赦看在眼中,觉得这犹豫是真姐儿难为情,就笑意更浓:“以后找我,让丫头们传话就行了。”

也爱街上热闹呢,马车里街上走过,最爱看的是外面书肆。”这话说过,真姐儿徐徐问出来:“哦?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啊,先生,”赵赦拖了腔调,张士祯反而吓一跳。王爷冷若冰霜的时候也不如他诡诈笑容的时候让人害怕。赵赦慢慢道:“给真姐儿选陪伴,吕家的姑娘可好?”,我哪能知道。”午后的日头透过树叶洒在长廊上,赵赦眯起眼睛似慵懒无害地道:“过几天城外赏花放风筝,让真姐儿挑陪伴的人。先生那一天,帮着挑选。”

“陈大人来请安,”赵吉说过,陈大人带着妻妹已经面前。年纪三十多岁的陈大人,是当地的官员,也是欲对赵赦表忠心的一个。真姐儿看着陈夫人,再看看陈姑娘,眼波迅速在赵赦面上扫过。

赵赦心思转到这里,对红笺摆摆手让她退去,喊了赵吉过来,赵赦吩咐她:“用真姐儿的名义下个贴子,请吕家的大姑娘进来做客。”安平王眼前浮现出吕家三兄弟的傲慢无礼,这三个家伙,本王对你们,算是够忍让的了。

团扇再摇几下,水姨娘想想哥嫂,只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不在外面事事不懂,又知道王爷不是个耳朵子软听枕边人说话的人,水大人夫妻从来告诫自己妹妹,就是好好侍候。水姨娘想到此,不由幽然吁一口气。

这是赵赦的另一个小厮赵如,真姐儿用手中美人儿团扇掩住口,有些难为情:“我找猫呢,它进去了。”王爷书房并不许人乱进,赵如想一想,王爷走前让收拾房子,要请张先生来给姑娘讲孝经。赵如就自作主张,不肯扫了双颊玩得红扑扑的真姐儿兴致,而是侧开身子:“在院子里呢,姑娘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