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看出来的红笺想着点子逗真姐儿说话,真姐儿就给她看,慢慢道:“是表哥的腰带。”住人的房子,吃人的东西,真姐儿只得用这样方法来“报效”一下,希望表哥看在自己为他做活计的份上,以后诸事不要象今天这样太计较。不就是趴在地上让他看到?没规矩没礼仪,真姐儿心里是这样想。

“花开姐姐和红笺姐姐去吧。”绿管自动退让,花开欢天喜地,还在谦让:“还是姐姐同去吧。”秦妈妈看到花开谦让,倒也喜欢。最后还是叶妈妈拿主意:“红笺和花开陪着去。”罗妈妈和绿管收拾出茶碗锦垫等物包起来给花开,叮嘱她:“姑娘渴了,都在这里面呢。”

“姑娘客气了,”红笺近前来,给真姐儿掖好被子,又笑着道:“快要五月了,也不能大意,受凉可不是玩的。”

赵赦上马,环视来接的人,还是有些人没有来。这些人是对安平王执掌西北大为不满的人,却无力改变这事实,都在家里自己闹别扭。今天是真姐儿到家的日子,赵赦只是淡淡一笑不计较,对赵吉微微颔首示意车驾起行。兵开道,赵赦行在中间,后面是真姐儿的马车和跟的人马车,随后来接的官员们,后面还是护卫的兵。真姐儿上马车里就看到不少士兵,对于这待遇是个人就心里喜欢。可是越郑重表示关注也多,真姐儿心里不无压力。

赵赦看她一眼,真姐儿老实一下,赵赦再道:“王府里规矩重,你们去到,记得给姑娘长脸,不要陪着她淘气。”真姐儿又老实一下。

当地官员们的大轿在王爷马后,虽然没有静街,但是衙役们开道,两边人都回避。沈吉安看到多少觉得安慰,对我女儿,要越郑重越好。

看得入迷的真姐儿,在想那月光流动多自由,两岸人家是家人团聚。等到回过神,遇到赵赦注视自己的黑眸,不见责备也不见喜悦。真姐儿又似一只受惊吓的小鸟儿垂下头来,和王爷说话,应该不能走神吧。

饭后丫头们送上茶来,沈吉安请赵赦去休息:“王爷住处还是安排在我书房里,勿嫌简陋。”赵赦俊挺双眉下,黑眸对真姐儿看看,才起身:“就请岳父对真姐儿说吧,我先去歇着了。”沈吉安答应声中,赵赦对真姐儿点点头往外走。真姐儿和父亲恭送他到廊下,厅上让家人收拾撤桌子的二姨娘也心中叹气,这样一个女婿,我们家怎么能招得起。说一声回房去,大姑娘也送他,老爷也送他。

我为难着呢,我可不能现在就去,真姐儿反复这样想过,人已经到了书房竹帘外。赵吉高打起竹帘,往里面回话:“姑娘来了。”同时黑眸中暗示花开,你不要进去。

赵赦从京中回来,就决定让自己去。真姐儿听过,只能垂首。这事情早就定好,看来是不能更改。

前面就是沈吉安的两间书房,一向会重要的客人是在这里,既然是京里来的,想来是京里的姨妈那里来的,也就是安平王的母亲。

“是。”真姐儿答应着,小手拉在安平王手里,被他拉着往家里走。赵吉赵祥带着马跟在后面。三个小丫头也跟在后面走着。

真姐儿一只手送点心在嘴里,一只手伸出来让秦妈妈擦手。含糊地道:“不知道怎么,就站到我身后。”

沈怡真从榻上坐直身子,淡然一丝微笑道:“姨娘怎么得空儿来?”家里的姨娘都是无事不会来的人。

对母亲订下来这门亲事是打心眼里不同意的,最让人难耐的还是年年抽时间来看真姐儿。

安平王只是嗯一声,从赵吉手上接过马来上了马,对沈吉安道一声别。浓眉下是一双严峻的眼睛,这才看一看戴县尹,戴县尹赶快躬身道:“卑职送王爷。”

这是赵赦的另一个小厮赵如,真姐儿用手中美人儿团扇掩住口,有些难为情:“我找猫呢,它进去了。”王爷书房并不许人乱进,赵如想一想,王爷走前让收拾房子,要请张先生来给姑娘讲孝经。赵如就自作主张,不肯扫了双颊玩得红扑扑的真姐儿兴致,而是侧开身子:“在院子里呢,姑娘请进。”

真姐儿笑盈盈走进去,在院子里搜寻白猫。花开在门口被拦住,只是等在外面。白猫躲在一株树下面,看到真姐儿进来,轻声喵上一声,往廊下奔去。房中小厮赵意打着门帘出来,冷不防白猫从他脚下进去。

在房中看得明白的赵意也不肯为难这猫,由着它进去,再打起门帘请真姐儿进去自己找:“姑娘请。”真姐儿玩得正开心,这就进去寻那猫。书房中洁净异常,一个宽阔的竹榻下,白猫缩在最里面。

回身看看赵意不在,真姐儿伏身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到竹榻下面去揪猫。白猫可

怜的喵上几声,尾巴被真姐儿揪住一直拉出来。赵赦从外面进来,隔着门上竹帘就看到这一幕。真姐儿伏在地上,用力拉着猫尾巴,嘴里还小声道:“出来了,要是表哥回来看到你,会不喜欢你。”

这孩子淘气的,赵赦含笑自打竹帘进来,也不怕那猫咬她一口。真姐儿把猫拉出来抱在怀里,站起来转身就愣住了。赵赦笑吟吟站在房门处,对着她略有责备道:“咬到你可不许哭。”真姐儿回过神来垂手,白猫趁机从她怀里跳下来,匆匆忙忙奔出房去不见。

“让人去找吧。”赵赦止住追着看的真姐儿,赵意从外面端着茶进来,看到王爷回来,手中却只得一杯茶。赵赦接过来拿在手上,那茶碗沁凉,是冰过的凉茶。看到凉茶才意识到自己口干舌躁的真姐儿,眼睁睁看着赵赦一饮用尽过,才对着自己笑一笑:“这是冰过的太凉,”真姐儿答应一声,这才想起来行个礼低声道:“表哥我回去了。”赵赦负手走过来:“等一会儿,我带的好果子回来,你吃过再走。”回身喊赵意:“打水来。”走到竹榻前的赵赦坐下来,让真姐儿坐在身边,给她理理伏地弄乱的衣服,再整整腮边乱发,又是玩得一头汗水。

赵意送上水来,眼前没有丫头。赵赦给真姐儿卷起衣袖,把她小手按在盆里洗过,自己也洗过。拿着干巾帛擦手时,赵如把果子送上来,是一盘嫣红如珠不知名的山果,带着盈盈水珠,装在白玉碟子里很是好看。“吃吧,是将军们山上摘的,我说好吃就带回来给你。”赵赦取了一枚给真姐儿。

果然是好吃,酸甜又带着不知名的香气。趴在地上抓猫被看到的真姐儿拘谨着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赵赦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拘谨,先站起来去书案旁,几天不在家,书案上又积了一堆公文和书信。的看一遍封皮儿就放下,赵赦重回真姐儿身边和她说话。

“在家里做什么?”赵赦问过,真姐儿把正在咬的果子从嘴里拿出来,嗓音仍是低低的:“做针指,给表哥做的荷包做好了。”赵赦微笑:“那生受你了,园子里可去玩耍过?”

真姐儿仍是低着头:“表哥不在,就没有去。”这才发现真姐儿很是拘谨的赵赦又是一笑,这孩子乖巧起来也挺讨人喜欢,至少和刚才抓猫的时候是两个样子:“我中午没赶回来,晚上和你补过节。你既然没有去过园子,让他们摆在园子里,我带着你玩一回。”

“是,”真姐儿把手里咬得一半的果子放下来,垂着手答应。赵赦又要微笑,叶妈妈这几天也教得很好。一路快马回来的赵赦看看自己衣上灰尘,也要洗洗换换衣服。往外面喊赵如进来:“把姑娘送回去,再把果子也送过去。另外告诉跟的人,以后要跟着,要是摔了跤她们都还不知道。”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语气严厉。

真姐儿嗫嚅道:“是我不让跟着,先只是找猫呢,不想表哥回来了。”赵赦对着真姐儿就是和颜悦色:“以后不可以这样,你淘气呢,更要跟着才行。”真姐儿无话出门来,白猫在赵意手中,赵如用个小食盒子装了白玉碟子,伴着真姐儿出来。

院外的树后闪出花开来,她看到赵赦回来,也是吓得不行。接着垂头的真姐儿,花开能感受到不是好心情。在里面王爷训了?一定是这样。花开也不敢说话,只陪着回来。红笺绿管在院门口正在看,过来就先怪自己:“姑娘睡着,我们后院子里让小丫头收拾人新送来的风筝,就没有跟去,真是该死了。”

出来玩是好心情的真姐儿,此时心情很一般,对着红笺和绿管她才是难为情:“不怪你们,是我自己跑出去。”

赵如把果子交给红笺,赵意把猫交给绿管,然后一起板着脸传赵赦的话:“王爷说,以后要跟着,要摔了跤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