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房子?你然敢说这是你的房子?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季芬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

林园去村头的纸火铺买了好些纸钱、香蜡,找个没人的当头,悄悄进了山谷烧给母亲,直到所有的纸钱化为灰烬,林园才红着一双眼睛出了山谷,按着久远的记忆往山上的自家地里走去。

不过他这会儿倒顾不得这么多了,脸洗干净了就赶紧去找出去的路了。

林圆几乎连滚带爬下了床,一把掀起帘子。

笑贫不笑娼,古已有之。

“行了,谈正事,甭说这些虚的。”村长冷声道。

林望不知哪里惹村长不高兴了,只得陪笑道:“是是是,村长说的是,我们进屋坐着说,阿芬,去把茶泡上。”

待大家坐定,村长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今儿是分家,我呢,是个外人,自然是不方便多说些什么,不过,作为一村之长呢,我也断不会偏袒谁就是了,好了,你们开始吧。”

林麻子夫妇和林望一听傻眼了,这话是啥意思?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林圆已经抢先道:“当年修这房子的钱,大家伙都知道是我妈出的,所以这房子理应是我的。”

“笑话,这房子可是我爹留给我的,你算那葱?”林麻子道。

“姥爷留给你的?你有字据遗嘱吗?”林圆冷笑道。

“我可是老爷子的儿子,我给他养老送终,这房子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首先这房子不是姥爷出资修建的,就算是他要留给谁,也得找我妈商量,而且姥爷也没有明确说过这房子是留给谁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的集体土地使用证上面写的还是姥爷的名字吧,而你无法出具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座房子是姥爷留给你的。

其次,说道养老送终,我可是记得姥爷当时病重,你却以没钱为借口,不送他老人家去医院接受治疗,让他老人家在床上等死。倒是我妈看不下去,伺候他老人家直到逝世。

舅舅不会忘了,当年姥爷去世那当头,破口大骂白养了你这个孽子了吧,当时可有不少乡亲都听到的,我记得好像大爷爷也在场,大爷爷你也有印象的,对吧?”

林望讪讪笑了笑,道:“好几年的事儿了,谁还记得住啊。”

“您老记不得也无所谓,我和村里人记得也一样。”林圆冷冷一笑,话锋一转,对着林麻子道:“所以,舅舅,你这样也算是给姥爷养老送终吗?”

“放屁!你少含血喷人!老子行的端做得正,可不怕你!老子告诉你,甭管你今儿说到天上去,这房子老子要定了!”林麻子恼羞成怒,直接来横的。

“少吓唬人!”林圆冷声道,“有本事,我们就去对簿公堂,看看到时候法官会把这房子判给谁!”

“好端端的提什么对簿公堂,一家人可不许说两家话!”林望正色道,拿出长辈的架子对林圆和林麻子训斥道:“这一家人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要分家就好好商量,可不许再说些伤了情分的话。”

“林老弟这话说的在理,”村长也附和道,“打嘴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说说你们各自的要求吧,麻子你先说。”

林麻子蛮横道:“反正这房子老子是要定了!”

“林圆你呢?”村长问道。

“这房子就只有一栋,既然舅舅一定要房子,我也不是不可以退让,不过我有两个要求。”林圆道。

村长道:“说说看。”

“第一,既然舅舅要了这儿的房子,那把祖宅分给我不过分吧?”

林麻子夫妇、林望一听俱是一愣,完全没想到林圆竟然会要那栋老得都掉牙的祖宅。

说起那祖宅倒是颇有些来历。

据传明末时,林家祖上有位先祖高中探花,官拜三品,后清军入关,投靠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平步青云,封了正一品大员,其夫人为二品诰命,卸任前甚得圣宠,这宅子便是当时的福临皇帝御赐与他颐养天年的所。

饶是当年富贵奢华,历经数百年光变迁,早已繁华落尽。

曾经环山而建的江南庭园,早已破败凋零,残垣遍野,仅剩下几间漏雨漏风的破屋,便是林圆口中的祖宅了。

“这要求倒也不过分。”林望见林圆退让了,朝林麻子使个眼色,林麻子便点头应下了。

林圆见他们没有意见,便接着道:“大家都知道,那是老房子,当时没有办宅基地使用证,从法律角度来讲不能算是住房,而且祖宅年久失修,就算我搬过去也没法住的,可舅舅现在要的这房子就不一样了,就算找遍整个清河镇也没这么气派的房子。所以,我的另一个要求就是,舅舅得付我一笔修缮费作为补偿。”

林麻子夫妇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林望也沉着脸不答腔,倒是作为中间人的村长说了句公道话:“林圆这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只是你打算要多少呢?”

林圆笑道:“当年修这房子花了三万八,我和舅舅一家一半就是一万九,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折价算,给我一万五就成!”

“一万五!”季芬惊呼道。

“小兔崽子,你咋不去抢人啊你!”林麻子怒喝道。

林望也皱眉道:“确实太多了点。”

九五年末,一万五千元在林家村这个落后的小村子里,足够修个宽敞漂亮让人羡慕的小平房了。

“那大爷爷你觉得多少合适呢?”林圆反问道。

林望显然没想到林圆会这么问他,顿了一下,道:“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怎好言。麻子,你来说吧。”

季芬给林麻子使了个眼色,竖起食指,比了个一,林麻子心领神会道:“100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