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能不能逃得出去,她实在没有把握。

丹红不但在蛇国,就是在外头,也是淫荡与恶名并存远扬,但只有极个别的人知道,她曾经是一个极单纯的姑娘。

他说到这里,见女皇向这边看来,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刚才的情形,是她该管闲事的时候吗?

“没被我说中,你做什么打我?连压箱底的东西都用上了,分明是心虚。”

越姬看着铜镜中,用炭笔勾画出来的妖媚眼角图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画眼纹的手法越来越好。”

“你说过不挡我。”十一背后爬起一股寒意,恼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被他一激,就表露出内心想法。

这件事,只能将小十七,紫云和十一三人训斥了几句,也就算了。

蛇侯将酒杯一握,狭长的眼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嘲讽,能让他意乱情迷的女人,天下男人,谁能抗拒?

绕开黑门,去后山寻了个僻静的泉眼,洗净身上血污和泥尘,走向夜的小屋,打算去那里睡上一夜。

十一小小的身体微微地哆嗦,怯怯地看着他冷如凝冰的眼,不敢回答。

小十七把手中布巾丢在一边,直接踏上‖床,高高站在床上。

十一还没答话,身旁少女已经抢先问道:“有什么不同?”她刚才巴巴的赶着叫小十七,这会儿却连人家称呼都不问一问。

十一曾看见小十七在众人的羡慕中接下这样的牌子,走进红门。

她合上小册子,再次躺倒下去,累得浑身骨头要散架一般。

木门没如她所愿的打开,只听夜冰冷地声音再次响起,“一号房,二轮。”

所以说青蟒是越国的护国大使。

黑衣人把她象包袱一样丢在训练场的一角,随着冷艳女子扬长而去。

女子瞧了月娘一阵,也没再问下去,道:“可以让你们活,但得看你们有没有资格活。”

母亲之前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也一直表现得很镇定,但这时眼里却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只站得两脚发软,平安失去了耐性,很想踩着众鬼的头爬过去,揪住跪在前头的小阎王,问问他,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女皇以为锦娘看不得蛇皇之事,哼了一声,不屑地骂了声,“没出息。”带着人离开二门。

夜面无表情地望着墙上贴着的‘慎’字。

小屋里的气氛太过沉寂,也太过凝重,透着入骨的寒意,就象空气都要凝结起来。

十一怯生生地站在门外,望着屋里夜挺拔的背影,绞着衣襟,不敢进屋。

她谁也不怕,却有些怕这位面冷心暖的老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冰冷的声音才兀然响起,“你走吧,明天我会让他们另外给你安排教官。”

十一的脸白了下去,唇哆嗦了一下,“为什么?”

“我教不了如此蠢笨不堪的弟子。”自从丹红和清的那件事以来,他对任何女子从不上心,一直心如止水。

但刚才,看着险些*于恶蛇身下的十一,心底却如同有一小撮阴柔的火苗,燎得他心烦意乱。

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要想做回无欲无求的他,只能避。

十一手心冰冷,指尖微微地颤抖,进红门之前,他就警告过她,如今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恼她,也是难免。

但今天的情况,她没有选择,就算对月荷再不相信,也得去,因为那个是她的母亲,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无论以后还有多少道红门,我的老师,只有夜一个。”

夜转身过来,向门外走去,与十一错身之际,鄙视地斜目看向门外单薄得如同风都能吹走的少女,“我对你已经失去耐性,这院子,不许再来。”

“今天的事,我没有选择。”十一不知哪来的勇气,双手拽住他结实的胳膊。

夜面无表怀,视线落在被她紧紧握住的胳膊上,低声冷喝道:“放手。”

十一固执地不放开手,怕他拂手而去,反而握得更紧,“当初你给了我尊严,我就认定,越国只跟随你一人,请别撇开我。”

夜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嘲讽,“这地方,强者存,弱者亡,没有施舍。”

十一胸中哽塞,“如果换成是夜,得知亲人遇险,也能不为所动?”

夜浓眉一蹙,越加烦躁,如果不是当初她那双清澄固执的眼,他又岂能对她另眼相看,又岂会将他多年来平静心绪打乱?

抬手用力一拂,想将她摔开,结果她抓得太紧,不但没能将她摔开,反而因力道,一个踉跄,被她拖拽得向后跌倒。

他脸上浮上怒意,一旋身,带着她向前一步,将她抵在身旁树杆上,冰冷的眸子里跳跃着怒焰,“我的职责是训练出优秀的死士,哪怕有一个弱点,都无法成为优秀的死士,可是你……你到底有多少弱点?”

十一凝望着咫前的怒目,咬紧了唇瓣,眸子清亮固执,并不因此认为自己错了。

又是这固执的眼神,夜撇脸低骂了一声,见鬼,重新迫视向她,眸子里的怒火布满了双眸,“打雷、你母亲……你到底还有多少弱点?”

十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弱点。

打雷,她认;轻信人言,她知错;但涉及到母亲的安危,她不能不理,哪怕是付出可怕的代价。

“难道夜,没有过亲人,或者没有过想保护的人?”如果无情无欲,那与行尸走兽,有什么区别?

夜神情微微一滞,神情没有更多变化,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犹豫,那抹犹豫很快淹没在他惯有的冷漠中,冷声道:“没有。”

微妙的变化落在十一的眼中,倔强地追问,“有,是吗?”

怒火灼红了夜的眼,这丫头,太过放肆,抵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不由是加重力道,几乎压碎了她的肩骨,“刚才,真该任由你喂了那条淫蛇。”

十一喉间哽咽,慢慢垂下眼睑,“或许,我成不了只会杀伐的杀人工具,但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完成。”

“尽心?”夜象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身为死士,还能任由自己选择,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

上头要做的事,无论生死,都得去做,岂能是一个‘尽力’便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