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孩如果遗留在世,只能是他们大业的阻力。

凌羽默听那家丁一番吹捧,眉开眼笑,如沐春风。一张娃娃脸尽是喜悦之色,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随手扔了过去,“眼力不错,这是打赏你的。”

沈意潇点点头,又抬眸看向云天纵,目光略显几分晦涩,良久才开口道:“大哥,我可以确定她的确是当年侥幸死里逃生的那个柳云河,你打算如何办?我虽不喜她,却也不想她死,说到底她也是你的亲妹妹,是我们家对她不起。”

柳云河出了门,看了一眼坐着的两人,心情不佳,尤其是看到沈意潇那张妖冶的脸,更是不爽快。她从儿时第一面见沈意潇时,就不喜欢这个人,云河较之三个妹妹更敏感一些,沈意潇城府之深,心机颇多,一般人是藏三露七,他是藏七露三,倾国倾城的笑容下不知掩藏着怎样的神秘。所以柳云河一直不喜欢他,转身便要走,吕衡不在,她也没必要巧装笑颜。

柳云河看着凌羽默无数次变脸,时而点头,时而又皱眉,一脸可惜,她是何等的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就看出他心中所想,抬手便要再打,凌羽默躲闪着求饶,反而更靠近柳云河的怀里,倒成了柳云河躲闪他了。

柳云河转身想走,她心情不佳,面对的又是仇人之子,她不能杀他为父母报仇,更没什么心情。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品尝这种思念和仇恨的心情,不想被人打扰,可凌羽默就是如此不期然地闯进来,闯进她的世界,挡在她身前,道:“河儿,河儿,我们说说话,好不好?你看我们都快要成亲了,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和你是丞相义女的身份外,其它的对你一无所知,你对我也不了解,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自然要好好了解对方,是不是?”

柳云河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门外,要不然她早就发现有人偷窥了。凌羽默呼吸一沉,她便警觉,双眸掠过寒光,身形之快,根本不给凌羽默反应的时间。门骤然被打开,柳云河刚想出手,竟发现是凌羽默。

一个时辰后,隔壁房间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凌羽默忍无可忍,披上自己的衣服,怒冲冲奔向沈意潇的房间,一把推开房门,冲进去,大吼道:“哥,虽然我知道你血气方刚,但也要悠着点。小心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

与此同时,另一名身穿紫色薄纱的美人也来为云天纵斟酒,云天纵宛如江南的才子,敛去一身的锋芒。美人敬酒,自然不能不喝,这酒都是吕衡珍藏了几十年的好酒,酒香醉人,入口香馥醇厚。

柳云河笑道:“二公子也说,一个称呼而已,那云河称您为二公子,合乎礼法,二公子也不要较真了。”

这一声河儿,有期待,有爱恋,饱含感情,不似吕衡是装出来的亲近。

凌羽默一把握住柳云河的手,笑道:“是在下不对在先,理应由在下向小姐赔礼才是。”

凌羽默渐渐地听出一些门道,道:“你说的是数百年前的武学奇才,柳天城。他的后代是柳仲乙。哎,不对,不对,柳仲乙不就是大哥的……,啊,哥,你干嘛踢我?”

云天纵道:“你哥欠了你二哥的银子,所谓拿人家的手短,你去找你二哥寻求庇佑,你哥肯定不会再打你了。”

沈意潇迈着悠闲的步子,踱到他面前,小和尚抬头,一脸灰尘,很是狼狈,一张娃娃脸嘟着,委屈地叫了一声“哥……”

云天纵点头,道:“好,下去吧。”下人领命,退下。

凌中天也知,他此行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柳仲乙,可许流烟是一个意外,他没有料到,那日匆匆一面,之后几日,那抹身影会一直萦绕心头。

柳仲乙蹙眉,深思,道:“好像也有理。那你说,人要丑成什么样子才会蒙面呢?”

待两人回到家里,断壁残垣,满目疮痍。许流烟泪水盈满眼眸,潸然而落。她离家三四日,如今回来,恍如隔世。

柳仲乙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二人继续寻找,东西厢房都寻过了,再往里就是北厢房。

柳仲乙和许流烟视若无人,一路离开深山,进入闹市。他们走在大街上,前方一众人围观,二人走近,拨开人群,才发现,墙上贴了告示,有他二人的画像,画像下还有字,大致意思是说,丞相吕衡日前截获了一封密信,是柳仲乙写给大辽左枢密使大人的。这告示言柳仲乙通敌叛国,勾结契丹人,罪行被揭发,现已畏罪潜逃。

总之,这几日浑浑噩噩,一切因由,他们都不知道。如今月下相对,难得的平静时光,却没有女儿们的欢歌笑语。

这种狂喜,似要将他淹没,他的心,失而复得了。柳仲乙跪在地上,将许流烟抱住,轻轻叫道:“烟妹,烟妹……”

杨彬面色冷硬,两只飞镖脱手而出,正中两家丁的眉心。

遂虚晃一掌,抽身出来,左手手持佛珠,右手合十,道:“柳大侠,今日你心神俱乱,实在不适合再战,等改日,我们再战一场,如何?”

杨彬长剑脱手,在空中划出一段弧度,刺入草丛之中。

当年,他赌,他许了许流烟一生,许流烟也会许他一世。他赌赢了,今生能得许流烟一人,他终生无憾。这次,他却赌输了,果然,好运是不会伴随一个人一辈子的。

刘墨尘凝眸叹息,喃喃道:“今日是我刘墨尘对你们不起,也是你们命中该有此一劫,只盼他日轮回转世,莫要再投生在这乱世里。”

柳仲乙武艺超群,十八岁成名于江湖,大大小小对战过无数次。像这样的车轮战,他也经历过,一波一波的涌上来,消耗你的体力,等你筋疲力尽了,再合力杀之。

深更半夜,大街上只有打更的更夫,边敲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看着两个孩子,很是狼狈,急匆匆奔跑过去,刚回过神儿来,又看见一大队黑衣人,举着火把追赶,吓得更夫脸色苍白,扔了手里的家伙就逃命,遇到这种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否则被杀人灭口,一辈子就交代了。

桥儿挣扎着身子站起来,踉跄地走到门口,在门缝里就看到上官初月的眼睛。桥儿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想说话,还没开口,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上官初月也不看他,“你的确错了。”

许流烟不像柳仲乙那般镇定,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就好像有人拿刀割她的肉一般,叫她怎么能不心疼呢?眼泪簌簌而落,“仲哥,万一桥儿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男子一笑,带了三分轻蔑,“那只能说明许流烟布阵的手法太过高明,连你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都没有发觉。”

小云桥拉着上官初月的手出来,上官初月问她找他有什么事?

许流烟见对方道了歉,也不再说什么,也不管对方是在跟自己道歉,便又要走。

柳仲乙走来走去,看着三姐妹练习剑法,哪里姿势不对了,便稍加指导。都是聪明绝顶的孩子,一上午学下来,剑式都记得差不多了。三人又一遍练完,收住剑势,柳仲乙很高兴,说:“好了,今天就练到这,我们也该回去了。”

上官初月温润一笑,陌上公子;沈意潇笑得不羁,随心所欲,两人心有灵犀般,攻向对方。一招一式,竭尽自己所学,互不相让。

“烟妹,你还记得我们的儿子吗?”柳仲乙语气突然沉重起来,这是她想忘记的,亦是他想回避的,那个孩子是他们一生最大的遗憾。

往前走不过一射之地,赫然出现一座竹亭。非常简单的用竹子搭建起来的小亭子,可避雨遮阳。一家人走进观看,亭上方有一块木制的匾额,上面刻写着“停枫亭”,左右柱子上又刻写着一副对联“停枫亭前风不停,无音弦断弦无音”。

杨彬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瞧瞧,这两个孩子,比当年的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天是昨天,昨天我们一家人去,今天我想跟初月哥哥一起嘛。”小云桥嘟着粉嫩的嘴,有点撒娇的意味,怕娘亲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