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喜趴在窗棂上,悄声对娇娇说:“姑娘,皇上怎么让主子娘娘住藏馆啊?以前,那里不是一位皇子住处吗?”

舒倩立在走廊上看看,淡淡一笑,扭头去问娇娇,“见你拿了笛子,可会吹曲?”

见皇后甩着帕子进来,二人急忙站起来行礼。

这事儿商量完了,舒倩看看和敬公主有些累了,就推说还要回去念经,福身告退。永瑆见了,也说门要落锁,跟着告辞。

永瑆带着弟弟悄悄后退两步,立在门口,低声回应:“再看看,这俩人怎么掐架。”王爷跟大臣互相叫板,皇帝、太妃在一旁围观,这场面,难得一见呢。

和敬听了,想起五叔素日疼爱自己,眼圈也红了,当着太后的面,不敢哭,只能忍下泪水,缓缓相劝。

永瑆笑笑不答。十二急忙解释:“皇额娘,这不怪十一哥。是我一路紧赶慢赶,提前来的。”

等两家人走后,太后靠在炕上,闭着眼问陈嬷嬷:“依你看,两个姑娘,哪个合适?”

小丫鬟一看,差点儿没气乐,“姑娘,您怎么把初选时那身蓝色旗袍翻出来了?那也太平实了吧?看看人家姑娘,哪一个不是穿戴的花枝招展的,咱们也不能太差了?好歹,换个鲜艳一点儿的?”

太后冷笑,“穿的太厚,岂不臃肿难看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就此打住。

吴来跟尹嬷嬷侍立一旁,都不知该怎么办。如今,这帝后二人相处,太过诡异。万岁爷莫名生气,皇后娘娘看似恭敬,实则敷衍了事、满不在乎。这等帝后,千古罕见!

舒倩笑着点头,拉永瑆在院子里坐下,闲话家常。

十二乐呵呵地脑袋,“清官难管家务事,既然是他们自己的家事,还是叫他们自己心的好。”

十二笑着对那船上人说:“多谢!”

乾隆见了,迎上去问候,“惊动皇额娘,儿子不孝。”

健健蒙古名为察罕多尔济,因为其兄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深受十字之名所害,先下手为强,撺掇父母给弟弟起汉名,健健。并奏明乾隆,说是这孩子从小身体弱,希望能健健康康。乾隆听了,这才没给小外孙也改一个十来字的名字。

冯氏微微叹气,“好事不学,净学些坏的。”说起西边,冯氏又想起来今天那边托人来说,和珅成亲这几年,只得了个闺女,没有儿子,想把那边太太自家侄女抬过来,做二房。顺势,对和珅提了。

和珅跪在后头听了,直叹这对儿王爷父子好玩。

和珅还想说犬女哪敢面见天颜,看乾隆不像敷衍,只得回里间,从冯氏怀里,抱闺女出来。

乾隆坐下,刘墉告座,也跟着坐下。吴来站在一旁,伺候乾隆吃饭。这些菜,乾隆每日也读是吃惯了,随意吃了一点儿,便去看刘墉。一面看一面遗憾,“这个刘墉,模样倒是齐整,只可惜,老是板着一张脸。要是能像和珅那样,整天乐呵呵的,放在身边做近臣,想必也是不错的。”

十二闷头回答:“既然这样,那儿子长大以后,只娶一个嫡福晋就是了。就不信,后院就她一个女人,还能嫉妒到哪儿去。”

西林觉罗氏领着胡氏跪在灵堂,低头冷笑。趁人不备,掐一把胡氏。胡氏趁着索卓罗氏哭累了歇气的时候,一头冲出来,对着乾隆磕头,“万岁爷,请您准奴才给王爷殉葬吧!”

刘墉这才低头,不再言语。

太医诺诺,随小太监出去。屏风后面,索卓罗氏就嘤嘤哭了起来。西林觉罗氏瞥她一眼,心里骂:“你哭什么,好歹,你还有个儿子。”

十一高高兴兴下去,就是十二上场。

乾隆点头,“起吧。爱妃身子重,怎么又来给朕送汤了?”

十二想了想,摇摇头,对和珅吩咐:“你上!”

冯氏这才高兴起来,拍拍手,“好了,早点儿睡吧。”领着冯妈,回到正屋。

白太医听闻,摇头劝解,“主子娘娘不要担忧,十二阿哥这病,虽然难解,好在中毒不深,故而,您不用太过担心。只是,要麻烦十二阿哥多吃点苦头。至于阿哥所那边,还要主子娘娘多想法子,找出下毒的人来才是。”

尹嬷嬷刚觉得小平这丫头不懂事,忽然听到墙边树枝折断,紧接着扑通一声。便再无下文。

抬眼问尹嬷嬷身后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平咬牙,“那一年,是乾隆二十九年。皇太后得了风寒,万岁爷到小佛堂为皇太后祈福,见到了奴才。奴才、奴才那日以后,就不能再出了。”

舒倩收了佛经,系上包袱皮,抬眼看一眼小平,“为什么不给个名份?老在佛堂里呆着,你也不跟本说。如若不然,至少,也能封个答应,有两三个人伺候,不必你成天心烦,病怏怏的强?”

小平听了,眼泪又掉了下来。“主子娘娘,皇上他——他这两年也见了奴才几回。当时都能忘了奴才的事,如今也没想起来。奴才——您叫奴才跟谁说?”

舒倩叹气,“凤印不在本手里。想帮你也帮不了。罢了,你是继续留小佛堂,还是跟本去景阳?你选一个吧。”

小平低头想想,跪下来回答:“奴才愿意留在小佛堂。只求主子娘娘抽空跟万岁爷提一提。太后那里,这么多年,气也该消了。奴才,都是奴才不是,不该趁着太后生病,跟万岁爷……”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如今哭的梨花带雨。舒倩坐在上头看了,一阵心烦。叫她起来,“罢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甩帕子出了佛堂,就见张月、张星姐妹站在院子里,陪娇娇说话。

叫她二人去屋里抱佛经出来,自己挽着娇娇,出了佛堂,向景阳方向,缓步慢行。

趁着四处人少,娇娇轻声询问:“主子娘娘心情不好?”

舒倩勉强笑笑,“有时候,我真不明白。难道这后里,就只有一个男人吗?”

娇娇听了,轻笑:“后里头,可不就一个男人!”

舒倩自知失言,好在身边是自家儿媳,料想她不会到处胡说,讪讪笑笑,便不说话。

娇娇扶着皇后,在一旁小心劝慰:“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平姐姐她——不是个没主意的人。留她在小佛堂里,反倒是好事。”

舒倩瞧一眼娇娇,有些不解。但一想,这人的祖母出身内务府世家,表姐妹在中好几年,知道些私之事,不奇怪。也就打住没有再问。

婆媳俩到景阳略坐一会儿,看看天色,舒倩又领着娇娇到慈宁去告辞。送走娇娇,坐太后送的小轿回去。

本以为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哪知,到了晚饭时候,吴来就派人告知,万岁爷今晚驾临景阳,请主子娘娘做好接驾准备!

尹嬷嬷等人听闻,厚厚赏了报信小太监,打发他回去。转头就对皇后贺喜,“主子娘娘,您总算是熬出来了。瞧瞧,万岁爷今天就来看您呢!”

“就是,不初一不十五的,可见,万岁爷心里头,还是有主子娘娘。”

舒倩双手搂着膀子,越听这话,越觉得浑身冒冷汗。刚想敲打这几人一番,尹嬷嬷早就掳袖子摆开阵势,“小巧,你去烧水;小月,你去铺床;小星,你去准备花瓣。呃,不对这会儿就只有菊花。算了,你去找些香胰子之类的。”

不等舒倩冷汗消去,几个人你推我搡,押着舒倩去洗澡。好容易从澡盆捞出来,刚打了个喷嚏,外头吴来那公鸭嗓就大喊:“万岁爷驾临景阳。”

无可奈何,披上皇后常服,顶着一头桂花油,踩着十厘米高的破花盆底,领着景阳一个嬷嬷、三个丫头、三个太监到门外等候,嘴里还得高呼:“臣妾恭迎万岁爷,万岁爷吉祥!”吉祥你个头,老色狼!

乾隆下了御辇,看见皇后恭敬迎候,走上台阶,虚扶一把,不等皇后顺势起身,就率先迈步进入大殿。

等到舒倩领着一帮人随后入内时,乾隆老抽已经在主位上坐定,安心等着皇后前来,陪他说话了。“皇后啊,朕今日在慈宁听你抚琴,很是不错。今天,就给朕再弹一曲吧。”

舒倩笑的牙疼,“万岁有命,臣妾怎会不从。只是,在抚琴之前,臣妾——怕是要忠言逆耳一番,还请万岁爷息怒,听臣妾说完才好。”

“皇后!”

舒倩不惊不惧,挺直了脊背,对着乾隆笑语嫣然,只听她沉着问道:“皇上,您还记得小佛堂里的平氏吗?”

啊呀呸,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偶承认,偶恶搞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