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心想,我才不跟孙永辕抄方呢,那小子品德不行,医术再高也没用,更何况他医术也不怎么高明。笑了笑,上前躬身道:“我来不是为这件事。——爷爷,我能参加你们的讨论吗?”

一个老婆子跪趴两步上来,磕头道:“少爷,不是我们要走,只是把一些平素攒下来的贴己转出去,免得到时候抄家,呸呸!打你这张乌鸦嘴!”自己说着,打了脸颊两下,这才接着说道:“只是怕到时候有什么闪失,家里人还指望我们在府上挣点钱养家糊口呢,体己转出去了,我们自然是要守在府上的,老太爷、老爷、太太、奶奶,还有少爷小姐,对我们都当亲人一般,我们哪有那黑心,在这当口走人啊,实在是不得已,还请少爷恩准啊。”

“行啊。”范仲淹从书柜里翻出一叠医方,递给叶知秋:“喏,这几年我看病的方子,都在这呢,你拿着吧,但愿对你有所帮助。”

两人说着,来到了正屋,刘妈已经从窗户看见他们了,忙不迭跑出来,跺脚埋怨道:“我的姑奶奶哟,你们上哪里去了?找也找不到!”

那庞安时听说范妙菡是范仲淹的孙女之后,便不再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跟叶知秋交谈,请教一些医学问题,叶知秋是知无不言,又跟他们请教一些当时医方,两人也是和盘相告。

庞书生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苦涩地笑了笑。

叶知秋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此刻肚子咕咕叫,也懒得费劲找菜谱,反正孙家是大户,吃不穷的,便道:“把你们那飘香四里的好酒好菜上来!管够就行!”

叶知秋笑了:“看来,我们两家应该是那时候就成了至交了。”

“这是货运码头,没有的,要游船,得到前面去!走吧!”

叶知秋唰的一声张开折扇,故作潇洒状扇了几下,逗得碧巧咯咯笑,这才大摇大摆出了门,一路来到范妙菡他们住的院子,瞧了瞧门,一个老妈子过来打开了门,见到是他,赶紧躬身陪笑道:“四少爷!您来了,我们姑娘还在梳头呢,您屋里坐!”

孙永轩很是惊讶,能准确区分寒热真假,这可不是一般医者能做到的,而且,他用小便来判断真热假寒和真寒假热,却又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不禁打量了他半晌,才道:“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时,孙永轩已经看完一个复诊病人,便是昨日叶知秋询问师父的那个咳喘屡治无效的病人,按照昨日孙兆的思路重新开了药方,很快就看完了。

见到这么多病患围在柜台前要自己看病,叶知秋又是感动又是担忧,他从来没有给人看过病,想给他们看,却不知道如何着手,连诊脉望舌都瞧不准,只怕这辩证就成问题,红着脸讪讪道:“这个,多谢诸位信任,这个,我,我不能给人看病的”

曾小星急忙端来一碗凉水,叶知秋将药丸放进水里,化开,送到孩子嘴边。孩子抿了一口,面露喜色,咕咚咕咚一口气把一碗水喝光了。

孙永辕坐下写方,他们看病的时候,叶知秋已经跟了过来,听这话便知道是昨夜孙永轩说的那个病儿的病案,师父说了是表里合邪,表里俱实,必须外疏风邪,内泻里热,还说了处方的。当下按照师父所写处方写了,扭头看看,负责煎药的外甥曾小星还没有来,只有叶知秋站在那里,负责传递药方的孙永虎也还没有来,现在还没到开店的时候,他是早来了。

“当然看过,你爷爷看的啊,要不然,我到你们孙家来做什么?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说说你是怎么偷偷背书来着?你肯定躲着一个人使劲背书,然后等一天突然石破天惊出来,吓大家一跳,对不对?咯咯咯”

“我认为你还不行!怎么,师父的话也不听?”

接下来是叶知秋的姑姑的儿子曾小星背书,这小家伙记忆力还挺好,背得很快,也很准确。

马脸整个傻了,这些内容师父还没有要求背,他因为来孙家学堂跟孙兆学医之前,已经跟过郎中学艺背过,所以会背,想不到叶知秋这个傻瓜蛋,居然滔滔不绝背了下来,而且连后面的方药组成,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羚羊角。”

叶知秋赶紧回头,接过书包,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学堂。

“你跟我学没问题,但是,给人看病也好,学着给人看病也好,必须是师父说了算,我说了不算,等晚上师父回来,你跟师父说罢。”

病患走了之后,范妙菡瞪眼瞧着他:“你说这话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你从哪里听来的?”

叶知秋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夜,他却没有半点疲惫之意,反倒是精神焕发,不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只是坐着,听任邀月在他身后帮他梳头。

叶知秋吓了一跳:“喂?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这院落分前后两部分,前面是前厅,给男仆和一般的老妈子住的,中间有垂花门隔开,晚上关上门,就把里外分开了。

孙兆道:“他能怎样?”

叶知秋感受到了来自孙用和手掌的热度,知道老人说的是真心话,穿越前面试的沉重打击,在这里找到了自信,不会临诊怕什么?学啊,有谁一生下来会看病的?扁鹊、华佗、孙思邈、李时珍,这些伟大的神医也是从不会到会一步步走过来的,也是一个个病人这样医过来的,一点点把医术提高的。现在穿越到了古代,不用读博士了,不用琢磨写论了,只一门心思学看病,就不相信学不会!

老者这才慢慢把手里的书放下,眯着眼望向叶知秋。

“不知道,见老太爷和大老爷二老爷的神色,好象这病不太好治,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见好。一着急就犯病。”

“没有,太太就你一根独苗。”

“你,你给我洗的澡?”叶知秋有些窘迫。

又听到脚步声急急的出去了,却不知道是谁说的那句话,呆子,谁是呆子?是在说我吗?莫非我穿越过来,附身在一个呆子身上了?

叶知秋道:“‘心移热于小肠’一句话,出自隋朝的《诸病源候论》,根据中医藏象学说理论,心与小肠相表里,在病理情况下两者会相互影响。古代中医认为小肠具有分清别浊的作用,在大肠与小肠之间有个阑门,在这里拦清和浊,渣滓分到大肠,水液分到膀胱,然后排出体外$果心火过旺,因为心与小肠相表里,就会影响到小肠,心火下移到小肠,烧灼分清别浊后所得水液,于是小便就会短赤,小便灼热疼痛,甚至血等等♀就是心移热于小肠。治疗用导赤散,心火下行,清热凉血,利水通淋。”

叶知秋推门进去,只见里面香烟缭绕,正面一座佛祖神像,下面还有一排小神像,供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嵌银边的香炉上,插着三炷香,供桌前一个蒲团,岳氏盘膝而坐,一手握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咚咚声不觉,听着的确让人凝神静气,心静如水。只是,现在叶知秋可没有这心情聆听佛音,不过,他也不会打断岳氏的念佛,便静静地在旁边一个蒲团上也盘膝坐下,等着。

终于,岳氏将一段佛经念完,放下木鱼捶,回头望着他:“起这么早,有什么事?”

“昨天老太爷说了,让我陪他们去翰林医官院听审。”

“哦,那去吧。还有别的事吗?”

叶知秋笑了笑:“别的没什么事了。”

岳氏点点头,又拿起木鱼捶,轻轻敲了起来,口中佛经声郎朗不绝。叶知秋起身,开门出来,到了廊下,对碧巧道:“太太不同意。说不能拉你一起跳火坑。”

碧巧不知道叶知秋根本没有给岳氏说,信以为真,掩面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