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怒道:“不行!太太都没把细软转出去,你们凭什么转出去?太太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真要是这天塌下来了,我却也不阻拦你们,这天还没塌呢,你们这算什么?存心动摇人心,自乱阵脚不是?”

“爷爷!”范妙菡轻轻打了范仲淹肩膀一下,嗔道:“让你不说这些,你骗要说!”

“哎呀!你明知道我腿脚不利索,也不等我,害得我找不到你们,只能在这里的等着了。”

沈括道:“公子这番见解,比王冰的注释更能自圆其说,而且在治病上也更有意义。当为正解!”

旁边沈书生由衷赞道:“说得当真有理,庞兄,这位小兄弟的这番见解,着实不俗啊!”

那书生也做对面挨着同伴坐下,不时偷眼瞧着范妙菡。先前答应他们拼桌的姓沈的书生起身把桌前的饭菜都挪到了他们那一边。范妙菡对他嫣然一笑,道:“多谢!”

说到这里,范妙菡瞧了他一眼,那雪莲花般洁白的脸蛋泛起了两片红云,娇羞地扭过头去。

跟着范妙菡一路走一路看,便来到了汴河边。

老妈子答应了,带着叶知秋过了穿堂,来到正屋旁的卧室门外,站住了,道:“姑娘,四少爷来了!”

“这个孩子虽然四肢厥冷,唇紫,呈现寒证,但是胸腹灼热,小便短赤,所以应该是真热假寒。——如果病患躯体和四肢寒热不同,就可能存在寒热真假。一般说来,以躯体寒热为真,以四肢寒热为假,如果躯体热而四肢冷,就是真热假寒,反之,如果躯体冷而四肢热,就是真寒假热。不过还要结合病患的小便、脉象、舌象等合参,若发现病患小便短赤,脉沉实数者,可帮助认定为真热假寒。特别是小便,是判断究竟是真热假寒还是真寒假热的关键。”

孙永轩让她把衣袖卷起来,查看病处,发现右肘关节轻度肿胀,摸了摸,皮肤微凉,按压后老妇说痛,让她试着活动手肘,活动范围受限,老妇说这只手根本不能提东西。

那病患嘴里低声嘟哝道:“一颗药就能把快死的孩子治好,这本事你有嘛?”说着又笑嘻嘻对叶知秋道:“小师傅,你就给我看看吧,我头痛的要裂开了,跟刀子劈似的,你就给我看看吧。”说罢,把手放在了药柜上。捋着袖子等他诊脉。

范妙菡哭着一把推开了孙永辕,喘息得更加厉害,哭着嘶声道:“都是你!呼哧你自己乱开药把孩子治成这样,怕担祸,呼哧又撺掇四师哥给孩子治病,要是孩子死了,都是你害的!呼哧呜呜呜”

“放在床上,让我看看。”

叶知秋笑了笑,把话题转开,夸她衣裙真漂亮,女人对自己的美有一种天生的警觉,总是很在乎别人的感觉的,所以叶知秋随口说到这个话题,立即便把范妙菡注意力引开了,叽叽喳喳跟小麻雀似的咯咯笑着说起了如何衣着打扮的事情。她一路说着,叶知秋几乎都插不上嘴,不过他也不善于跟女生说话,便微笑着听着,一直到了范妙菡的住处冬藏园。

“为什么?”

再下面,就是叶知秋不认识的几个了,一个名叫周堂,是大哥孙永辕妻子周氏的弟弟;还有一个叫毕仁,是二伯母卢氏的外甥≠有一个叫洪图,是二老爷孙兆的小妾黄氏的表哥♀几个人都是孙家的亲戚,来孙家大树底下乘凉的,跟着学医。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另有不少亲戚的子女也在孙家学堂读书,不过学的是四书五经,所以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几个不是孙家直系子孙,加之医术未精,所以没有在孙氏医馆里实习,上次在医馆里叶知秋也就没有见过。

“不用你管!”范妙菡扭头怒气冲冲吼了一声,那男子赶紧闭嘴,低着头不言语了。

“是,弟子谨记。”孙永辕躬身谢过,坐回位置。

这学堂是孙府的私塾,请有教书先生专门给孙氏子弟教学。因为孙府上除了孙氏三兄弟三家人之外,还有一些各方亲戚甚至族人也住在这里,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孙用和、孙奇、孙兆这三棵皇帝御医的大树,来乘凉的自然很多了。所以在私塾上学的孙氏子弟有二三十个,大部分是学四书五经的,学医的不多。

叶知秋回头瞧了一眼范妙菡,见她神情知道这是真的,只好点头答应。

范妙菡答道:“没关系,饭前吃饭后吃都一样!”

梳好头盘了发髻,带上幞头,碧巧也已经穿戴好了,把头发也梳好盘好了,跟着两人下了天井来到正屋大堂。大堂之上摆着圆桌,放着早点,岳氏已经坐在哪里,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碧巧瞪眼道:“万一我要睡死了,你也睡死了,少爷犯病出个什么事,怎么跟太太交代?”

一路上,碧巧将府上住着的亲戚,还有学堂里跟着学习师兄弟名字,还有府上学堂和医馆的日常起居,方方面面的一些基本情况都告诉了叶知秋,叶知秋记忆力很好,都记住了。

孙用和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乃范大人平生志愿,他若在惜身体而搁下公务,他就不是范仲淹了!”

孙用和笑了:“孩子,咱们可不是为了成名才学医的!”

这大堂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大堂四周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是用匣子装着的书籍。俨然便是一个图书馆。

“你和几个堂兄堂姐还有表弟一起跟二伯学医,二伯规定了,五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明日就是月半,是小考之期啊。”

叶知秋又问:“我,我爹呢?”他还不太习惯称呼陌生人是爹娘,迟疑了片刻,这才艰难地说了出来。

丫鬟!老天,自己穿越过来居然有个小丫鬟伺候洗澡,有丫鬟有太医有长袍有襦裙,这就是说,自己当真是穿越到了古代了。实在忍不住,终于问道:“当今皇上是谁?”瞧见碧巧诧异的眼神,又苦笑着补了一句:“我想我是重病之后失忆了,你得帮我提个醒。”

这时,耳边又传来另一个中年男子哀叹声:“弟妹,不是大哥和我不肯施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孩子这病,太重了,老太爷都亲自看了,都摇头说没救的”

叶知秋想不到老教授听得如此仔细,不过,博士就是要注重知识的深度,每一个问题都必须搞清楚来龙去脉,要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好在这个问题也不算太难,而且每个问题有三分钟的思考时间,他在草稿纸上简单写了几句,理了一个简单的回答提纲,然后回答道:“根据现代解剖知识可知,小便不是来自于小肠,所以现代中医理论认为,水液是经过脾脏胃肠吸收之后,上升于肺,由肺输布身,最后下归于肾,由肾分泌到膀胱,而不是直接从小肠分过去的,因此,心移热于小肠在现代解剖学上解释不通!但是心火旺则小便赤热这种现象是客观存在的,其实是心火旺盛后,人体水份蒸腾,水份减少,小便减少,排出的氨一类的东西对道产生了刺激,灼热疼痛。用导赤散之所以有效,是药物增加了水份,降低了热量,缓解了病症。”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这个问题,一直到了天黑。

吃过饭,岳氏继续念佛,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也都散了,因为大爷已经派人到各房传话,谁也不准把东西外移,否则乱棍打死,还派了家丁守护在各门。眼见没了可能,那些没有来得及转走的人,都是欲哭无泪,已经转走的,却是自鸣得意,暗叫侥幸。

叶知秋回到跨院,又接着翻书、看书,一直到三更,这才出了房门。

碧巧服侍他梳洗完毕,宽衣躺下,眼见他一下午都是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做什么,现在还是两眼直勾勾盯着帐顶,也不知道想什么,便乖巧地蜷缩在他身边,也不说话。

过了半晌,叶知秋突然长叹一声。碧巧大眼睛眨了眨,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事情很棘手啊?”

“嗯,我这一晚上都在研究爷爷的处方,处方基本对证,没有大的问题,可是偏偏没有治好二皇子的病,当真百思不得其解。”

碧巧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身边:“药方对证,却治不好,这是为何?”

“原因很多,必须药材的问题,煎药的方法,服药的方法,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证没有发现,或者有别的什么病等等,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