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老爹却是因深夜赶路,从骡子上摔下来,跌伤了胳膊,后来那胳膊就不好使了,因妻主私奔,那大户人家还来狄家吵闹,两家都到镇上去见官,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最后因那二人不见踪迹,也就不了了之。狄老爹因妻主一去不回,过了三年,就到官府去报了个年久失踪,把两个儿子都改姓了狄。”

赵大兰跟姜凤分坐在桌边的老旧太师椅上,两人面前都摆着个碗,都是大半碗的深红色自制葡萄酒。

忽听叮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掉进了葡萄筐里。

“是我爹教的。”

姜凤也没跟猎户哥客气,反正要不是这哥俩,自己娘仨还受不了一番惊吓,如今得挽回点损失,也是好的。

但见树上枝桠间,妇人身上穿着有些厚重的衣物,头上包着灰布,露出的半张脸上,又是汗水,又是灰尘,还有灰尘和汗水掩不去的疤痕,目光呆滞,面色青黄,以一种笨拙而怪异的姿势扒在树枝上,怀里抱着个有些奇怪的布袋……

比如现下的姜凤,瞧着那道血痕,一只空着的手都有些痒痒,恨不得用最温柔的力道,轻轻地抚将上去,或是……

“快上树上树!”

姜凤,“……”

这还真是小钱钱。

赵大兰见提起这篮子,马上转阴为晴,咧开大嘴笑道,“呵呵,凤妹子,你猜怎么着,那三瓶什么果酱,我拿到城里给货栈的林掌柜看,林掌柜竟然都给收了。”

姜凤心里感慨着,送走了姜三姐,自己按照姜三姐教的法子,仔细看顾着小越越。

而且姜凤对二哥那份宠爱,自己也是实实在在地看在心里的,就是半夜做美梦时,偶然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二哥,但醒来却是把这幻想死死地压在心底,如今二哥自己把宝贝当破烂给丢掉,难道还不许旁人来拾不成?

“柳柱,你,你胡说些什么啊,快跟着你娘回去吧,我家里还有好些事要做,你们快走吧,我就不送了。”

柳老娘翻眼跳脚道,“什么聘礼,老娘没见过什么聘礼来,姜凤你今天若不签了这和离书,日后可莫怪我老柳家把事做绝,有什么天灾,可莫要怨天怨地。”

便带笑招呼了众人一圈儿,大娘大姨大姐什么的叫得好不亲热。

姜凤关了地窖门,又把杂物堆在上头,这下根本看不出这地下还有玄机,只要小越越不哭,姜凤侧耳听了听,果然听不到小越越的声音,这娃一向就不是个爱哭的,就算哭,声音也不大。

给自家小包子取了名字,中午饭姜凤都吃得很香。

柳柱手里拿着那半幅肚兜,寻了个帕子来将证物包了塞在自己怀中,又拿手按了按,忠厚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狡诈笑容。

柳迁有些委屈。

这男人进门,依礼是要半步于妻主之后的。

想来这原身的老爹,也是个勤快的持家男人啊。

果然这有了肉丝在里头,味道极香,几口就吃下了肚,满口余香,意犹未尽,姜凤索性把剩下的一个也干掉。

柳柱说着,目光便偷偷瞧向姜凤,见这位二嫂子半年不见,皮肤似白了不少,脸儿微圆,神态自有种说不出的端庄好看,不由得心里??缏姨??p柳柱这话若是放在一个局外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十分公道,在情在理的,可偏偏是同为柳家人的老三说出来,姜凤虽然觉得他说的对,但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怪异感。

是个很寻常的农家小伙儿,着一身半旧短褐,收拾得倒是很整洁,男式发髻也梳得齐齐的,油光水滑。

说着就磨拳擦掌,拉着姜凤道,“妹子走,咱上柳家洼去,问问她柳家倒底是有没有家教,教得出这般的好儿子来!这回你可莫心软,这种男人早休掉才好,当初你被讹诈去的银子可得要回来,有那些银钱,再娶两个能干的夫郎也够了!”

不过姜凤还算皮糙肉厚胆子大的,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生活了七八年,自从买了小一居后就是单人独住的,早就锻练成了能修电脑换电线修马桶的女汉纸。不像她的某个同事,被老公宠习惯了,老公去出差,自己一个人都不敢在家睡。

“姜姨,姜姨!”

柳迁正自哀怨,待看到老娘的动作,想去拦阻,却是已迟。

她可是打算得好好的,两个媳妇家里,一家至少也要抠出几两来。

心里却是嘀咕,这老二啥活儿也不会干,能帮什么忙?

“二哥,二哥!”

真觉得特么的没蛋也疼。

但一般人家,都会为了给儿子长脸,不管生闺女还是小子,都厚厚送一份过来,就怕儿子的妻主因为生了小子不高兴迁怒于自家儿子。

只是后来因为要生孩子,怕到时候着急间没了钱用,便偷偷留了点私房,大约三两银子。

方才一瞥间瞧见的那一对玉雪白软就好象在眼前晃啊晃的,更兼昏暗里飞来那一白眼的风情,含羞带嗔。

从前吧,一看到自己就傻笑个没完,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总是软语轻声的,怕惊着自己似的。

来探望的女人们抱来抱去,说说笑笑,那般的热闹杂乱,这小娃都没有哭闹,端地是个天生的好宝宝。

有的人身上的气味难闻,多呆一秒也难受。

浣花国女子生产是大事,一旦有孕,就要依照各家情况减轻女子身上的活计,姜凤原身自打有了身子,就很少去外出打工,挣到的银子也少了,到了后期,身子笨重更是有些家务活都不方便做了,这时候就得柳迁顶上。

姜凤也是回想了下,才想起这浣花国的风俗就是生了儿子,就要放在屋里偏远的角落里七天,才能抱回到床上,好让这世上的男子生下来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卑贱,从而更加随份守时,遵从教化。

那么真实,那么震憾!

自打门外进来了个高壮的女子,一样的也是身着短褐古装。

准备拍婚纱照,订酒席,领证什么的。

姜凤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柳迁了。

写完和离书后,姜凤就似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就是赵大兰说起柳迁的那些旧事新事,姜凤也有一种是在看别人的戏的疏离感,可没想到,到了梦里,却是躲不过这位前夫郎。

想来,还是原身潜在的意识在作怪吧?

好可怜的姑娘啊,就这般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而犹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