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不远处一蹦一跳逮兔子的女人,忍不住抚额,冷声叹道:“你确定她就是顾三姑娘?”

宛清耸耸肩,有些为难的道:“是我让她在屋子里煎的药,我屋里丫鬟不够用,她在这儿煎药还能帮我倒个茶水什么的。”最最主要的是能盖住书房里的那股子药味。

她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怎么好住在外人府上,宛清摇头拒绝,“不成,王妃生病,我一个外人不好留下,那药方先给王妃吃三日,三天后你再派人去接我来就成了,我待会儿再留个方子给你,是些药材,你想办法送到我那里去,我这几日也闲,制些药丸给王妃日后调理身子用,记住,要送两份,一份给顾四姑娘,只需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就说是赔罪的,一份药材送到我那儿,就说是上回听说我身子不好,送给我补身子的,千万不能弄错了。”

宛清见太医素手无策,有些着急,便瞥了眼宛玉,要是她没跟来的话,她就上去了,前世宛清的外公可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医,她身子弱,也调理了几年,更是把她外公的医书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像端王妃这样的寒症,自然也是见过的。

正欲破口大骂,宛清忙拽住她,端王府可不比寻常人家,还是先问清楚的好,“是端宁郡主请我们来的,麻烦侍卫大哥通报一声。”

秋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老太太,就连大夫人平时见了也要给三分面子,刘妈妈又哪敢得罪,忙认错,“奴婢昨儿多饮了两杯酒,有些醉了,拿错了衣裳,三姑娘别生气,回去奴婢就按今儿量的尺寸给您重做了再送来。”

大夫人这回脸色可真的难看了,陈妈妈是她的人屋子里谁不知道,想不到上回不同意她求娶红绡,她倒是敢动宛芸的嫁妆了,大夫人眸底露出狠色。

老太太听了,眉毛一挑,看向宛清的眼色带着些探究,宛清就立在那儿让老太太打量,自顾自的解释:“前段时间看三姨娘脸色苍白,屋子里也没了胭脂,我就让梳云去外面买,梳云见卖香的老板说雪花膏好,便自作主张买了些回来,我当时见着的时候还以为被骗了,将她一通好骂,气呼呼的拿去给了三姨娘,三姨娘说是好东西,恰巧那天王妈妈也去了,三姨娘便让我拿了盒给您用,倒不知道雪花膏有这么神奇,我那儿还有两盒呢,好像还有些静气凝神的香,待会就拿来给您,今儿梳云跟红袖姐姐出去买牡丹香了,应该还没出府,老太太喜欢什么香,可以让她们买回来。”说了一大通,宛清都有些口渴了。

宛清笑了笑,就地寻了个大石头就要坐下,梳云赶紧的掏出帕子垫着,宛清见她急的不行,笑道:“慌什么,明儿你就带着红袖上街逛逛,见到什么有趣的就买些回来,就当是给你放天假了,不到晚上不要回来,记住,每个香铺子小摊位都不要放过。”

端宁郡主才没注意这点子小事,倒是对梳云的话感兴趣,拽着宛清,眼睛睁的大大了,“她说的可是真的,那牡丹香真能留两个月之久?”

宛清见顾宛玉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暗叹倒霉,怎么就给折了下来呢,而且还被逮个正着了,说不是故意的,这会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说出来也没人信啊,竹云梳云两个怎么也不提醒她点啊!

听着顾宛容前面的话,顾宛芸还得意的笑了笑,再听后面的话时,脸色就有些僵硬了,宛玉昨儿一晚上都在她那儿玩,连根针都没碰,更别提绣了,到时候拿什么跟她比,比不赢倒是其次,她说心意到了就成,可是,东西总得有吧,顾宛芸一想到待会儿回去,宛玉向她耍赖,哭诉就头疼的慌。

秋荷接过茶盏,听了便道:“是二姨娘带着二姑娘来给您请安来了,在外面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赵妈妈听了,咧开嘴笑道:“那都是奴婢应当应分的,这东西怕是要花不少银子,看我这脸都快跟松树皮似的了,没得糟蹋了好东西,留着给姨娘用就好。”

春晖院,老太太正在用早饭,王妈妈在一旁伺候着,见老太太才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不由的劝道:“您今儿怎么才吃了这么点儿,可是厨房做的不好?您再尝尝这燕窝。”

等到了竹苑时,灯火已经通明,三姨娘正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赵妈妈在一旁劝着,见宛清来了,三姨娘赶忙的擦了眼睛,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是都说了不让你来,怎么还来了。”

梳云满羞的底下了头,三姑娘以前静静的,坐在那儿一整日不说话绣活都可以,自病了一回后,性子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地,时不时的就拿她们打趣一番,说是嫌闷得慌找找乐子,大家笑一笑,有助消化,自此可就苦了她了,眼角看到几包药材,忙拿在手里,“这可是给三姨娘的,奴婢这就给三姨娘送去?”

梳云想着,眼圈就更红了,三姨娘不受宠,三姑娘也不受宠,出门处处受挤兑,还要对大夫人送来的刘妈妈笑颜相对,就算是被欺负了也不敢吭一声,同是庶女,二姑娘因着二姨娘的关系,身份要比三姑娘高不知道多少,至少那些婆子对着她不敢两眼望天,吩咐的动她们。

姨娘笑笑,看向远方的目光有些遥远,那老和尚不是别人,是慧海大师。

“没个正行,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话,”大夫人假意呵斥道,回头却是去吩咐红袖了。

我哪有病啊?!宛清哀嚎,不错,姨娘那儿是不少吃的也不少穿的,她这儿不也一样,结果还不是一样的营养不良了,更何况姨娘现在怀了身子,十两银子平日里就紧巴巴的,又是要打赏下人,又是置买东西,这会子匀出五两给她,这份心意她受了,但这钱,她不能要,她用了她女儿的身子了,本该替她尽孝才是,哪还能给她雪上添霜。

梳云这才反应过来,忙将手里的包袱放到床边的小茶几上,拿了碗跪在床边,宛清给王妃施了针,又将左手的中指戳破,流了不少血出来。

又重新开了方子,自然是端宁自己写的了,写好了药方,宛清又道:“今天开的药方吃十天,那时王妃的寒症就能好个七八成了。”

宛清说着,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两个小匣子,宛清拿出其中一个较小的,道:“这里面的药丸从今日起,每晚睡前给王妃吃一粒,这里面有三十粒,刚好能吃一个月。”

又拿起另一盒子,道:“这里面有四十粒药丸,十日后,王妃早晚饭后服一粒即可。”

端宁郡主用心记下了,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我母妃十日后就不用吃药了?”

宛清拍拍药丸盒子,“这里面装的就是药,只是王妃寒症已久,要想根治必须得慢慢来,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汤药味苦,我便制成药丸,便于长期服用。”

端王妃靠着大迎团枕,听了宛清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寒症,她没差点成了药罐子,这会子一听不用吃那苦哈哈的药,不禁有些激动,眼眶都红了,拉着宛清的手道:“难为你连我怕吃药也想到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从未想过身体能有痊愈的一天,但这三天,她明显感到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不由的她不信宛清的话,这条命要是没能遇到宛清,今日怕是……这份恩情她不知该如何还,不由得又多看了宛清几眼。

宛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几人在屋里闲聊了一番,只是端王妃大病才渐好,不一会儿就乏了,宛清便和端宁郡主出去了。

梳云一路跟着,两眼精光闪闪崇拜的看着宛清,她家小姐自大病一场后,不仅人聪明了,还会好些东西,现在就连看病也会了,这会子救得可是端王妃啊,那样谁还敢低看她家三姑娘去,就连大夫人也不成,指不定还会把她当成宝贝供着呢。

宛清哪里会不知道梳云的想法,陪着端宁郡主在花园里小逛了一会儿,后来宫里派了人来把郡主请了去,宛清便带着梳云坐到来时的马车,回府。

在马车上,宛清云淡风轻的问梳云,“我都会些什么?”

梳云一脸兴奋,大眼闪亮闪亮的,但见宛清问的小声,她便压着声音道:“您会的可多了,不过您的嘱咐奴婢不敢忘。”

宛清见她还算懂事,点点头,慎重其事的道:“记住,顾府三姑娘我只会绣花,其他一概不会,若是敢泄露半句,我不会轻饶,不只是你,就连竹云也是一样。”

大夫人心胸狭隘,若是她知道这些,明着或许会高看她,但是暗地里会使些什么手段,她不敢保证,或许连带着三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受罪,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再者原本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突然会这么多,太惹人起疑了,或许将她当成害世的妖孽也说不准,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妖孽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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