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见这小叫花子可怜巴巴瞧着自己,看着她裹着布条的脑袋,脏兮兮的脸和手,还有破破烂烂的衣裳。

木晚枫摇了摇头,几步迈向门口。

一个是云隐宗立宗祖师安云景在梦境天湖中,身立七彩,足踏祥云,有感而悟;另一个是宗内一位大能前辈身碎道消之前,魂寄九天,灵荡飘云所创。

不巧今日大典之前,各宗派弟子抽签仪式上,贾海子抽到一个中下签,突围任务艰巨,以致顾乃春心情大不爽利。

路途漫漫,却免不了说些什么解乏。

想此时天已大亮,再不回去,只怕顾乃春要大发雷霆。

不二躲闪之际,匆匆向洞口瞄了一眼,只见里面颇为宽敞。他灵机一动,忙伸手运气,一举将洞口边缘的碎石击开。竟发现里面是偌大的洞穴。大喜之下,暗道天不亡我,整个人头也不回地扎进洞里。

若早知道只有一个角魔追去,倒不如自己站出来将他引开,在月下林中,找个树木茂密之处,仗着行动灵活,便是一对一,也大有机会与那青角魔战个平手。

不一会儿,又忽地窜了出来,从灌木丛中的缝隙透了过来,端直照在秀秀手中的圆盘上,那圆盘倏一反光,恰好照在其中一个角魔额头上,映出一块明晃晃的光斑。

方师叔也微微点头,心想这小子脾性对我胃口,也不知叫什么,是谁的徒儿。便开口去问顾乃春。

木晚枫眉头一皱:“鼠肚鸡肠的狗东西,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

想来是这几年里时常与自己的利刃拼搏,激发了血脉中的好斗天性,渐渐展露出那异族强悍肉身的本领。

“第一,他最近被苦舟院纳入门内,似乎有些乖张了。我带他去傀蜮谷长长见识,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后好奋发图强,不要虚度光年。”

说着,竟隐隐有些兴奋:“倘若能在傀蜮谷中遇到传承毕蜚血脉的角魔,我也不必去西北战场冒险了。”

不二认得出,此人正是几年前在掌座峰林道上救了自己的大汉。

心中的郁闷自不必多说,只身孤零零地往住处返去。

……

具体到修士间的称谓方面,也不像儒家那般刻板严规、崇尚礼仪、讲究尊卑,也不似魔修那般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儒修和魔修的规矩里,但凡修为有差,就得前辈晚辈规规矩矩的称呼。

“虽然你已经突破开门境中期,又出身于云隐宗所属州郡,来历根底清楚,具备了入宗的基本条件,掌门那一关多半不是问题。”

“除魔令?”木晚枫却好似对这哨声颇有了解:“难不成又有大队角魔出没?”

不二却再也顾不上搭理她了,只因他内海中的法力所剩不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而且,看这蓝芒闪映的亮度,子丸分明就在方圆数百丈之内。

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似有恶鬼的眼睛藏在暗处,吃人般盯着自己。

“这……”不二听了,满面有些失望:“这叫我如何着手?总不能将角魔百族逐个去试罢?更何况,凭我的本领,多半也不是寻常青角魔的对手。”

不二与这利刃交手已不知几十万招,听了这老伯所讲的招式,立时便想起交手时的情景,那利刃从何处削来,向何处劈去。

既尝到了甜头,不二便琢磨:这人所说的确不差,我照他说的去做又如何?

具体在闪避之时,窍门以腰为轴,须腰、腹、胸、肩、背各处协同挪转,具体招式共有伸缩开合,闪展俯仰八式。

却也对其无可奈何,想到自己出来已有两日,只怕木晚枫等的焦急,万一她心烦气躁之下,将霹雳丸引爆了,那自己死的就实在太冤了。

又听到那人冷笑:“如此轻易便放弃,怪不得云隐宗没人愿意收你做徒弟。”

念及于此,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语,有伤心难过,有后悔懊丧,又夹杂些许欣慰欢愉,当真是五味杂陈!

话未说完,一道红芒便化作长鞭冲着不二胸口横劈过来,立时将不二抽在地上连滚带爬几圈,痛的呲牙乱叫。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那传声符又发声了:

不二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原本就没想过告密。”

众宾客纷纷告辞,不久便只剩了云隐宗的众人。

忽然几步窜到假山之后,那女子面色一变,亦随他跟了上去。

如此分别了,贾海子去温习拜师的流程,魏不二则接了些乱七八糟的差事。

故而,这可以源源不断提供微薄灵气的灵龛,便暂时承载了不二修行大道的唯一希望。

这法子既有助于修士熟悉修炼之道,又不会对人体经脉经脉造成损伤,但对修炼之人资质要求颇高。

这声音听来诡异的很,又是在深更半夜,不二自然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四下望去,却瞧不见半个人影。

平路与石阶交替,向来无人收拾,只凭风扫雨清。

“倘若这一年毫无所获,我绝不再来打扰您的清静。倘若我能侥幸打开内海之门,还请您收我为徒。”

……

当即接了信符,连连磕头,感恩戴德。

那英俊青年说罢宽慰的话,忽而嘴角一弯,打趣道:“你今日还要来寻婉儿么?是否需我与她知会一声。”

三年前,长乐村被从某个异界流窜而来的怪物——角魔屠了村子,满村的百姓死伤殆尽。

说着,竟伸出脏兮兮的手,在每盘菜上抓了一把,放到自己的碗中,嘿嘿笑道:“你若是不嫌我脏,那咱们一块儿吃。要是受不了,那就饿着肚子吧。”

那些酒菜给她抓过之后,个个失了原本的样子,乱七八糟,便好像被人吃过的残羹剩菜。

尤其是那盘冰糖雪梨,此刻涂上了五道黑爪印,变成一道碳烤黑凤梨,实在大煞风景。

但不二从小吃惯残羹剩饭,哪里在乎这个。仍是一筷子一筷子夹着,一口一口吃着,一副食欲高涨的样子。

金中中一时瞧呆了。她打小便做了乞丐,受尽了众人的白眼。

除了别的叫花子,从未有人愿意亲近她,跟她说话,开玩笑,更不要说吃她用脏手碰过的东西。她眼瞧着不二,不禁想到:若是我当初做乞丐的时候,便能遇到你,那该有多好。

一时间往事历历,竟发起呆来。

不二瞧她自顾发呆,便指着桌子上的饭菜:“再不下手,我就吃光了。”

金中中反倒郑重起来,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字一句问他:“你当真不嫌弃我是个乞丐?不嫌弃我脏兮兮臭烘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