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儿子……”冯魁生摇头叹气道:“我家那小兔崽子,真他妈怂包透顶了!这些天就在家哭哭啼啼没完没了地求我和他妈,赶紧把钱退给你们,不然就不出门,因为你儿子说过,见我儿子一次,就打一次。我也来气啊,这小子太孬种了,为此我在家还打了他好几次,鼓励他去跟你儿子打,可没用!小兔崽子胆子都他妈被吓破了!”

扭头看到正在认真听讲的陈自默zhaishuyuan,苏莹莹才有些难以置信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心慌,竟然是因为,自己想和陈自默zhaishuyuan,道一声别。告诉他,这是自己在滏渠乡中学的最后一节课,放学后她就要回家里,等着父亲派来的车,接她去县城。

“我摸不准陈瘸子的脉,所以当初和他儿子生冲突后,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着你们这帮孩子,别冲动,不要去打,越打,结下的仇恨越深,到时候就更难解了。当然,我也有冲动,是因为我想尽快把事情解决,在陈瘸子出狱之前把房子盖起来,以后在各方面多照顾一下陈自默zhaishuyuan,且事成定局,陈瘸子出狱后,大家谈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都已经和解了不是?可谁曾想,他提前出狱了,那天打他的儿子,又刚巧被他撞见……”李志忠面露懊悔地拍着膝盖,道:“他儿子这些年过得苦,村里人都知道。这么多年陈瘸子又一直没见到过他儿子,得多想多心疼?所以,他那天看着儿子被人打,却没动手,还主动登门要和谈,我这心里就毛了,越想越不踏实!一个又凶又狠,有杀人的胆量又有足够的聪慧和隐忍的度量,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和他比,咱们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得,五万块钱,我认了,破财消灾!”

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车铃声响,还有男生们嘻哈喧嚣的声音,有人在唤着陈自默zhaishuyuan的名字,苏莹莹不禁扭头看去,只见陈自默zhaishuyuan骑着自行车在前,身后左右十几名男生簇拥着他,在66续续离校的学生群中,显得格外突出,向东驰去。

“这……可是……”陈自默zhaishuyuan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涉及到了五千块钱,他真舍不得,也不甘心赔给冯江。可正如父亲刚才所说,把人打成了那样,又逼着冯江当众下跪,事情做得过了,就该赔钱。

从上午进入教室,看到陈自默zhaishuyuan的那一刻起,天性聪慧又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苏莹莹,就把虚荣心迅膨胀的陈自默zhaishuyuan,其个人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苏莹莹就已经有了些许的失望和担心,因为她不想老实憨厚的陈自默zhaishuyuan,变坏。

沉浸在同学们的敬畏和讨好、热情中,陈自默zhaishuyuan心情愉悦地度过了上午的时间。

而陈自默zhaishuyuan呢?

“哦,谢谢叔!”

当然,打坏脑子的可能性不大,被打怕的可能最大。

可现在,陈自默zhaishuyuan昏过去了!

就连年前在校门外那次冲突中,面对无人敢惹,势力和实力都极为强大的刘,冯江也未服软,硬气得就连刘都当众表示佩服、喜欢冯江带种的性子。

这样的狠主儿,自然要让他出头了。

但他没想到,当自己把崭新的自行车放在车棚里小心翼翼地锁好,穿着崭新的衣服,背着崭新的书包,大步走向教室,来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就,有些不自在,有些害羞了。

陈自默zhaishuyuan脑海中忽而生出了一个念头,年前在学校那段时间,一直都担心刘找他算账,但有惊无险,刘没来找过。由此,陈自默zhaishuyuan私下还庆幸地寻思着,是不是“蛊心术”的时效性,比自己预料中的长了许多?

本质上,有着极大的区别。

而在那短短数秒的过程之前,之后,父亲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生。

那些成年人几次招唤他进屋坐席,都被他客客气气地婉拒,在院子里的篝火旁站了会之后,他到门房里拿了香和蜡烛,独自一人去往后院的堂屋。

终于,陈自默zhaishuyuan转过身来,看着父亲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比记忆中的面孔多了些皱纹的脸庞,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干爷爷的老宅被拆了,我在后院堂屋给他立了灵位。”

原本灯也没开,只不过,好似不那么待见父亲的陈自默zhaishuyuan,进屋后虽然心疼电费,但还是拉灯绳开了灯。

陈金点点头,道:“你,拆了胡四的房啊。”

“唔,我也就是过过嘴瘾。”陈金笑着点点头,道:“在监狱里这几年,虽然不比在外面开眼界看到学到的更多,但时常回想以前的事情,也想得透彻了,所以,脾性肯定会收敛许多,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去扒胡四的坟头。”

血缘亲情,岂是那么容易割舍?

不知谁家率先点燃了年夜饭前的鞭炮,随即像是出了信号般,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密集鞭炮声和爆竹声,处处火光闪烁,火药味儿弥漫在大街小巷。

大年三十儿登门,恩威并施……

大年三十那天傍晚,秤钩集村里家家门前贴春联粘大字挂灯笼,大街上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奔跑玩耍,点小鞭炮、窜天猴、花炮……而村东陈宅的街门上,没有春联大字,也没有挂灯笼。之所以不贴春联和大字,是因为乡俗:家中有老人故去的第一个春节,不能贴春联。

向来不信鬼神的刘,觉得为此就去质问陈自默zhaishuyuan,是件丢份的事儿,万一那小神棍给传出去,那自己的面子可就丢大了。而且,受“蛊心术”的影响,以及陈自默zhaishuyuan未雨绸缪施术过程中刻意在刘意识深处刻下的印记,让刘对陈自默zhaishuyuan的印象,已经从根本上产生了矛盾——虽然,他很厌恶陈自默zhaishuyuan这个小神棍,但确实如陈自默zhaishuyuan所说,两人很早就相识了,长辈们也是故交,而且,陈自默zhaishuyuan老实巴交从来没做过坏事,学习成绩又那么好……学习成绩好,当然就是好学生、好人了。于是在刘的潜意识中,就觉得自己和陈自默zhaishuyuan之间本就谈不上有什么矛盾和仇恨,今天之所以出手帮助陈自默zhaishuyuan,一来因为陈自默zhaishuyuan确实是无辜受欺辱,无奈之下找他帮忙;二来,既然是老相识,长辈又是故交,那没得说,必须帮啊!自己一直都是好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侠客脾性嘛。

“你要这么说,那我他妈干脆直接认输算逑!”冯江梗着脖子冷笑道:“刘,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也没必要讨打!但话得说清楚,我冯江是给你刘面子,陈自默zhaishuyuan的事情就算揭过去了,但,不是我害怕你!”

陈自默zhaishuyuan咧嘴苦笑道:“昨晚上没睡好,累……害怕。”

他认得陈自默zhaishuyuan,不止是因为陈自默zhaishuyuan穷得在学校里有了名头,也不是陈自默zhaishuyuan“小神棍”的绰号多么响亮,而是因为,刘的爷爷在世时,曾多次请胡四到家里做客,这些年家族中有盖新房迁新居、娶妻嫁女、老人去世……阴宅阳宅的风水、婚丧嫁娶的忌讳等等,每每必请胡四。

轻吟术咒施术。

陈自默zhaishuyuan拿着柴刀,来到那棵古槐树前,沿桥侧破败不堪的石阶下去。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参天古槐,粗壮的树根有许多虬结着暴露在外又深深扎入河堤。

周四中午放学,陈自默zhaishuyuan如往常般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

班主任朱慈军为此抽出时间找陈自默zhaishuyuan连续谈了两次,倒也没怎么批评他,除了一些安慰的话语之外,就是苦口婆心的劝导,希望他放开一切,专心学习,争取把落下的课程补回来。要知道,初三年级讲课进度非常快,课业本就繁重,一旦课程落下太多,想要再补回来,难度将非常大。

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对外承认,和嫌疑人达成了私下的和解?

两名青年从陈自默zhaishuyuan的衣服中,只翻检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没有别的。他们面露失望地把衣服递给穆仲秋。穆仲秋极有耐心地施术认真探查这几件破旧fqxs的衣服。终于,穆仲秋无奈又失望地确认,陈自默zhaishuyuan没有以掩息术遮蔽己身修为,确实是天生不具返祖本元,不能修行术法的废料。穆仲秋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神色和蔼,语气中透着浓浓歉意地说道:“孩子,把衣服穿上吧,是我太多疑了,对不起。”说着话,穆仲秋坐回到了沙上,阖目叹息。

怀着这些疑问,陈自默zhaishuyuan等门外的青年进来后,转身往院里走去,眼角余光却现,身后那青年竟是把街门关闭,而且,还插上了门闩!

灵位牌上的文字,陈自默zhaishuyuan当然看得出来不好,而且,理应是晚辈请人精做刻写,恭敬供奉的灵位牌,哪能这般作践不尊故去的长辈?但胡四临死前回光返照之际,偏生极为倔强地叮嘱陈自默zhaishuyuan:“你将来如果有良心要给老子供灵位,必须用这块!否则,老子宁可不要你的供奉。”

青年将纸人收好,另一人也将手电筒关闭。

郑斌和几位领导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说道:“深秋天凉,咱们早些开始,大家也早些回去歇着……闲话少叙,马上开始吧。”

从未在校园生活中受到过这般“荣宠”的陈自默zhaishuyuan,烦不胜烦又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陈自默zhaishuyuan紧张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出现在家院里的“胡四”,很快消失不见。

当然,对于陈自默zhaishuyuan这般愤怒shubaojie至极后连警察都不再惧怕的痛诉怒shubaojie斥,他们毫不怀疑,也深知当前乡下农村的实际情况,此类不公不正,仗势欺人的现象可谓是相当普遍fanwai,而且,处理起来难度也很大。

陈自默zhaishuyuan对可能被人现的情况早有准备,他恼恨地瞪了李志忠一眼,旋即做出懒得搭理所有人的模样,掏出火柴蹲下身,划着了一根,用手小心护着火苗,递到那一小堆冥币和烧纸中,一边说道:“我来烧点儿纸钱,向干爷爷他老人家赔不是,求他冤有头债有主,别再找我!”

再说了,谁都希望政府和警方插手这件事,真能调查出不是鬼怪作祟,而是人为的……

随即,李志忠也傻眼了。

陈自默zhaishuyuan起身到卧室,拿了那块表带都断了的老sh牌机械手表,这才去往后院的书房,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时辰未到。

不管了!

“我真不是……”

刚过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