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同学们抱着幼稚心态而好奇希冀的关注,苏莹莹压根儿就不在乎,她甚至还故意把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张纸条拿起来看,让所有同学都看到,陈自默zhaishuyuan给她写纸条了。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段字迹娟秀的话:陈自默zhaishuyuan,真没想到因为三间破房和一块宅基地,因为与人争执冲突,因为闹鬼事件,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上课走神,无心学习,课业荒废……你,难道也像很多同学那样,异想天开研究明白做假鬼吓唬人的办法,然后去报仇吗?真是可笑,可悲,可怜!你知不知道,你让每一位老师,每一位校领导,还有每一位相信你的同学,都失望了!你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吗?

因为付出的代价太高,小题大做。

送走了专案组和几名上级领导,李志忠没有和其他村干部打招呼,黑着一张脸回了家。几位村干部知道,现在李志忠的心情极差,也就没人去触他的霉头。

穆仲秋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快之色,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淡漠地说道:“你干爷爷的掩息术,在奇门江湖上确实独步天下,没人能够察觉到。但我既然认识他,也了解他,自然可以猜出你用了掩息术。”

起身开门出去,陈自默zhaishuyuan将房门关闭上锁。前院门钹声又响,粗壮的喊话声也传了进来:

其一,对方被李志忠家族讹诈了很多钱;

村委大院的“闹鬼”戏法刚刚上演时,已经被拆除得一片狼藉的老村委大院前,停下了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车上下来四个人,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当先引路,从狼藉坑洼的工地上穿过,来到西北角那片空地上。

老村委大院和老宅那边的施工,也停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肯定会有许多同学围上来,询问陈自默zhaishuyuan关于撞鬼的事情。她可不喜欢被一堆幼稚无聊的同学围住——果然不出所料,苏莹莹前脚还没走出教室,已有十多名男女生,围住了一脸彷徨的陈自默zhaishuyuan。

以往步行上学已成习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而且让他锻炼出了远比大多数同学更强健的体格。但今日一路走得很慢,到学校时,已经累得腿软酸。

不信鬼神的专案组成员,立刻按照提前制定的计划,两人一组,以最快度赶赴闹鬼的几户人家附近,在附近隐蔽的地方搜查可疑人员。

“所以,你就扮鬼去吓唬他们,对吧?”郑斌语气严厉,声音也猛地提高了八度。

陈自默zhaishuyuan脚步匆匆地往村里走着,远远看到村委大院门外停放的两辆白色面包警车和一辆吉普车,做贼心虚的他愈焦虑不安,脚步加快——身为闹鬼事件的始作俑者,陈自默zhaishuyuan当然不会害怕黑暗和根本不存在的鬼,他专挑僻静无光的小巷穿行,尽可能避免被人现自己的行踪,七拐八绕地来到老村委大院后面的宅基旁。

在座诸位面面相觑,这,可能吗?

李志忠说:“我知道你们心里不忿,这么多年来,咱老李家的人在秤钩集就没受过谁的气。但这次,就稍稍忍让一下,等房子盖好了再说。那穷小子就是条疯狗,真和他玩儿命,不值……要我说,打断他一条腿,反过来你们几个被他打了几拳,我都觉得吃亏!”

“今儿晚上非得打断陈自默zhaishuyuan的腿!强叔你看看,这都是陈自默zhaishuyuan用砖头砸的,我们伤了好几个,今儿不把他的家给抄了,我们出不了这口气!”

恍恍惚惚上完了下午的三节课,放学后,陈自默zhaishuyuan一路小跑着往村里赶去。

好嘛!

就在此时,陈自默zhaishuyuan眼角余光忽见有影子晃动,当即骇了一跳,猛然转身定睛看去,并做出了散手防御的姿态,此刻,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一气呵成,念力与灵气并存,窍生!

为什么会主动找上我?

陈自默zhaishuyuan将“藏灵符箓”折叠好,贴身放入怀中,继而屏息凝神,默zhaishuyuan念术咒,意念引导经络中涓涓流淌的本元循迹而走,出灵气波动,与“藏灵符箓”上微弱却细分六十四道的灵气精准衔接,掩息阵法落成。

这天下午,陈自默zhaishuyuan没去上学。

他没想到,这两年看似精神已经不正常的胡四,临死前竟然把宅子过户给了陈自默zhaishuyuan!

当初杨二柱刚在村南建起鸡场时,鸡场里的鸡,到了晚上经常炸窝,隔三差五就会莫名其妙地死掉几只鸡。后来心里犯了嘀咕的杨二柱,请胡四帮忙给看看。那次,胡四领着刚上初中的陈自默zhaishuyuan,到鸡场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回去画了几张符,让杨二柱在鸡场大门口正中间,和鸡场围墙的四个墙角下埋符,深度二尺。又让杨二柱去卢家庄一户人家里,领养了一只刚足月的土狗,就是目前杨二柱鸡场里的那条纯种黄色田园犬。

说来也巧,在那之前,胡四恰好受邀去卢家庄那户人家,帮忙看阴宅,所以知道那家有一窝快满月的小狗崽子。

胡四给杨二柱的解释是:鸡场选址和建造时的布局出了问题,围墙西南角,无论是往北或者往东稍稍收一些,哪怕收一米也好,或者把墙角那里做出平面两角的形状,鸡场里就不会出问题。但以九十度墙角正对西南三百米开外,是李、杨、王三家祖坟的开口处,是以锋锐慑阴地,鸡场养鸡又是阳盛阴弱,锋锐慑阴地的气机更明显,如此一来,阴地气场被打破,自然产生反噬,顺锋锐打开的气场缺口,倒灌反噬入鸡场,鸡受不得阴气侵扰,就容易夜半炸窝。所以,以五行书符五张,平衡阴阳,再有一条天生阳气刚健,属性镇宅的凶悍家犬护宅,可拒一切阴邪气机在外,自然保得鸡场安宁。

听完胡四的话,杨二柱二话不说,当即又去燕南市花大钱买了条德国黑背狼狗。

胡四听说后,私下满是鄙夷和忿忿地对陈自默zhaishuyuan说:“杨二柱真是个蠢货,我帮他只用了五斤鸡蛋几句好听话,就弄来了一条真正能护宅慑阴的家犬,这多划算?非得再花上千块钱,买一条什么德国黑背……这不是吃饱撑的吗?有这点儿钱孝顺了老子,我顺手帮他把祖坟也给迁了!”

当时陈自默zhaishuyuan疑惑道:“德国黑背不好吗?看起来就比那土狗长大了威风!”

“你懂个屁!”胡四骂骂咧咧地说道:“为什么术士施术喜借用土狗的颈毛和血?因为那是至阳且不含邪性的,是数千年被人教化,在人的家庭中受道德礼仪的熏陶后缓慢形成的,早已褪净了兽性,这才是真正的家犬。狼犬呢?比家犬聪明,漂亮,也许论及忠诚度,也不次于家犬,但,其仍有兽性,兽性偏阴故而易妖,所以,这种狗的血和毛就不能用以施术,一旦用了这玩意儿去施术,走火入魔的风险性就会成百倍增长。”

这番话,着实把陈自默zhaishuyuan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他对胡四说:“干爷爷,以后您这些话去忽悠别人可以,教我也行,但别忽悠我啊,说得好像真的似的。再说了,你都修为尽废了,怎么书符出窍的?”

“你……”胡四气结,只得忿忿骂道:“小兔崽子!”

那时,陈自默zhaishuyuan经常跟着胡四出门,给人看阴阳宅风水,办白事驱邪疾,所以对于胡四忽悠人的那套说辞习惯,可谓了如指掌,而且,他已然不再如年幼时那般,相信术法的存在,平时经常和干爷爷开类似的玩笑。

但自那以后,杨二柱的鸡场里,还真就再没出现过夜半鸡炸窝的情况,也再没有莫名其妙地死过一只鸡。

如今想来……

也许干爷爷当时,说的都是对的?

已经完全相信了胡四所授术法知识的陈自默zhaishuyuan,对干爷爷当初做的许多事情,仍持怀疑的态度。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干爷爷走到一起的时候,干爷爷已经修为尽废不能施术,而且,看风水办白事驱邪疾那些“生意”……事实上,大多都是抓住人们迷信的心理,用以赚些糊口钱的作假行为。

天性善良的陈自默zhaishuyuan,内心里是排斥这种行为的,但胡四简单一席话,就让他心服口服了:“不这么干,就挣不到钱,咱爷孙俩喝西北风去?而且,你拒绝别人的邀请,人家不乐意,你不说得玄乎点儿,不挣他们的钱,他们会认为你没用心做事,搞不好家里再出点儿事,就要记恨你。”

这话理歪,但属实。

回忆以往点滴,历历在目,却已然阴阳相隔……

不知不觉间,陈自默zhaishuyuan来到了杨二柱家的养鸡场门前,紧闭的大铁门右侧那扇门上的小门敞开着,陈自默zhaishuyuan把艾草和槐树根放在门外的墙根下,迈步进门,前脚刚进去,里面拴在墙根下狗窝前的两条狗,就挣拽着铁链,凶巴巴地狂吠了起来。

“柱大爷,柱大爷在没?”陈自默zhaishuyuan站在门里喊道。

旁侧五间房屋中间,挂着棉帘子的屋门里,传出了杨二柱的声音:“在呐在呐,自默zhaishuyuan来啦?快进屋……”

说话间,中间那屋的布门帘掀开,秃顶严重的杨二柱叼着烟卷探出了脑袋,咧开嘴露出一口褐黄色的脏牙,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早晚得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