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只是抚摸着铜鼎恶兽冷笑。

鬼医说:“见谅就免了,你们还是一会去见阎王吧。”

朔宁说:“我真不困,你继续睡吧。”

朔宁笑着说:“要你来喂,不好吧。”

王镇看他俩心不在焉的样子,轻轻摩挲着茶碗说:“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这鬼医如果真在九安城,也有可能已经改名换姓。”

萧末雅小声说:“你眼圈这么红,是不是一夜没睡?”

九尾狐看着萧末雅似笑非笑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吧,我以为我那师弟是快石头,永远不会有七情六欲,没想到他也会有开窍的时候,不容易啊。不过可惜,你好像对他没有兴趣,你的心思只在那小子身上。”

海阔天周身布满一层罡气护身,一步步靠近萧末雅,“萧姑娘你别自认为是昆域王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做,别人不敢杀的人,我敢杀。”

华箐冷笑右手再度闪电般探出,食中两只准确无误的夹住水纹剑剑尖,绵柔之力荡起,瞬间化解掉从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强霸锋芒。

风魔咒魔力蚕食着他,将他体内重楼诀修为压制,再怎么修炼也是白费力气。

周天落在朔宁手中瞬间变成一具干尸,吸干如烂木般扔在土堆里,朔宁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猩红,又转瞬消失。

桃仙子轻笑两声,站到周天落身旁,反问:“萧姑娘,阴阳扇的力量,你又自信能驾驭的了吗?”

老头佝偻着背,两手握着扫把在地上掠过,每扫一下,竹条都会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细密的痕迹。

人生有什么事情比亲手杀死自己亲生骨肉来的更痛苦呢?

朔宁闭着眼没有回应。

萧末雅又往柴堆了添了一根细枝,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她就那样安稳的靠在朔宁身上,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狂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如雕塑一般沉默的萧末雅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结婚生子又何尝不是她的梦想,如今在现实面前,所有美好都将碎裂成泡影。

或许是缘分不够吧。

这是多么荒唐而可悲的一句话,如今却成了萧末雅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一句话。

这次在现实面前,萧末雅认输了。

天光方亮,朔宁悠悠睁开眼睛,他还是坐在院子中央,只不过面前的火堆已经成了灰烬,身上多了一张毛毯。

“末雅。”朔宁轻轻喊了一声,四野静寂,没有回应。

“末雅!”朔宁忙起身提高了声音,跑进木楼。

“她走了。”二楼传来鬼医低沉的声音,这三个字像是锥子,一下刺痛了朔宁的神经。

“真的走了……”朔宁从肩上扯下毛毯,失魂落魄的扔在椅子上。“末雅应该是趁着我熟睡时候走的,哎,我真糊涂,怎么就能迷迷糊糊睡着了,连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光都没有抓住,我真是废物……”

“做饭了没有。”鬼医在二楼问。

朔宁挠了挠头,取出怀中的鸳鸯荷包捧在手里,心想:“只要我身上风魔咒化解掉就立刻去找你,末雅,等着我。”

“做饭了没有啊?”鬼医在二楼又问了一句。

朔宁这才回过神,把荷包仔细揣进怀里,回应说:“昨晚的饭菜给你留下来了,热一热就能吃。”

鬼医说:“那你赶紧去热热,昨晚老夫熬了一夜没有吃饭,现在正肚子饿着。”

朔宁走到院子里去生火热饭,嚷道:“昨晚喊你几次都不下来吃,您老人家做事也太专注了。”

二楼铛啷啷传来一声罐子倒地的声音,鬼医拄着枣木拐杖走到二楼风台上,深深吐出口气。

朔宁闻声回头,只见鬼医满脸倦容,一双猫似的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前辈,你把药鼎拿出来,我去泡一泡,好早些化解风魔咒。”朔宁把菜饭放到锅里,用热气给蒸一下。

鬼医飘落下来,走起路来手杖有节奏的叩击着地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年轻人要学会沉下心来,做事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朔宁笑了笑把柴火烧旺,“您老人家说的对,道理人人都懂,可真要行动起来,就不是说的那样简单了。您的药鼎也别藏着掖着,就拿出来放在院里,我有事没有在里面泡一泡,说不定哪天风魔咒就解了呢。”

鬼医冷哼一声:“药鼎可不能随便乱用,搞不好要丧命的,小子,你别跟我扯皮,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保证能解你身上风魔咒。”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这里有一百颗千草丸,每天在进药鼎前吃一颗,记住了,千万不要多吃。”

一百颗就代表着一百天的时间,朔宁想着离和萧末雅相聚的日子可能要在一百天之后,心情瞬间跌入低谷,再想着日后要跟眼前这位古怪老头朝日相处,心情直接跌入深渊。

鬼医见朔宁不说话,问一句,“想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记住没?”

朔宁点头:“记住了。”

暂且熬一熬吧,难熬的日子只要忍下心来熬一熬,总会熬过去的。

没一会锅里饭菜热了,鬼医自行端了碗来吃,吃了两口问:“饭是你做的吗?”

朔宁说:“当然是我做的,怎么,可否还合胃口。”

鬼医点点头:“以后做饭就交给你了,味道不坏。”鬼医自己独处时吃饭随意惯了,对食物也不挑拣,虽然吃了些昨晚的剩菜,吃的也津津有味。

朔宁坐在旁边看鬼医吃饭,一只绿狗从远处奔了过来,手里拎着只胳膊粗细的大蛇,不过看样子已经死了。

绿狗走过来把死蛇扔在地上,呲牙对朔宁低吼几,声又奔跑着离开了。

朔宁远去的绿狗,不由问道:“前辈,这绿狗究竟是什么怪物?”

鬼医反问:“你看它像什么?”

朔宁说:“我看它毛茸茸的像个猴子,但再看它动作意识,却又像个人一样。”

鬼医沉着嗓子呵呵笑两声,把空碗放在饭桌上一抹嘴说:“他们本来就是人,不过是被我用药物给炼化成这个鬼样子。”

“什么!”朔宁着实感觉惊骇,“这,这居然真的是人?”

鬼医说:“怎么,不信吗?”

朔宁并不是不信,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是你从外面捉来的?”

鬼医说:“是他们自己找死送上门来的,不瞒你说,我与长生谷谷主曹鹿川有些仇怨,也是当年我把他给惹急了,他在大陆上派人四处追杀于我,我看势不妙躲到这哭丧山隐居起来,大约是在半年前,这三个长生谷门人不知为何突然寻找到这里来,既然仇家碰面,我哪有轻易放他们离去的道理,索性打残了这三人用来试我炼制的新药,坏药吃多了最后就变成这种德性。”

朔宁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大活人该经历怎样的摧残,才会变成今日这般人身兽性,丧失心智的怪物来。

鬼医说:“怎么,感觉很意外吗?”

朔宁看着鬼医反问:“你就不觉得残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