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们还是遇着了。

萧宝信笑骂:“难道到时你要做个酒肉尼姑?”

“谢家与各世家一向颇多交往,就因为你,谢家都快要自绝于世家了!”谢彬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当面羞臊过,有这么个侄子,身子弱,招祸的手段却硬,迟早让他带累死。

“哪里身子就有那么弱。”

“——皇上还夸我阿姐,虎父无犬女呢!不信你问阿姐!”

有梅凭着一膀子蛮力,硬是从人群中冲出一条小道来,一路护送萧宝信上了自家的牛车。

“哪呀,天还没黑呢——”

曲玉此时却不得不由衷地挑起大指,这么多人,这么多的职位,他们一路出了皇宫,进了衙署,谢显根本没有时间查询确认名单,居然当庭宣起旨来游刃有余,显然平日便了然于心。

潘朔后知后觉:“臣以为——”他在这儿等吩咐呢,以为这旨能让他传,让他骑在世家公子们的脑袋上看看他们撅屁股的英姿。

“此事依臣看,很简单,就是聚众斗殴。”

好竹出歹笋,他都替萧云臊得慌。

殊不知,正是因为萧敬爱这一重生,直接导致了整件事的脱轨。

那小表情别提多仗义,多可爱了。

“敬爱?”

就这么个性子。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又获得重生的人来说,她再也不会傻傻的相信,什么亲情、爱情。说的大过于一切,在利益与欲、望的驱使之下,什么狗屁都不如。

且不说萧宝山在府里如何纠结,辗转反侧,萧宝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之中,在院子里杵着的桩子甚至被她踹的四分五裂。也就是露出在地面上的被一脚踢开了花,分成了七瓣。

她娘倒是对自身认识相当深刻。

谢显笑道:“我知姑母为难,一方面要忧心子女亲事,一方面萧侍郎那面毕竟是朝堂之事,您也不好过多参与。”

萧宝信当时是真想说,顶好亲事出现纰漏,结不成,不然她还得费尽心思地抓袁琛小辫子,才能把亲退了。

所以,夸谢夫人美貌的话,一向是言由心生,可以经过天雷淬炼的。

谢显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也不想再和他在这里耗。说实话,他这张脸看上去真是一股衰相,看久了连累他心情不好。

想谢家累世显贵,换了几朝几代的皇帝,依然屹立不倒,到底是有底蕴的。却不料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孙,贪功冒进,将世家得罪了个遍,就不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更狠的,是这一切都被御史大夫给记录下来,逐条逞给了玉衡帝。

“有梅,下一次轮到你出手了——”

“哪用得着娘子动手,奴婢替娘子就把人给料理了!”有梅是个直性子,一切以她家姑娘马首是瞻。

“萧家大郎敢情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谢夫人就是这么护短!

木瓜和琼琚肝胆俱裂,谁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颤声齐道:“是!”

如果说养外室还只是可大可小的,那么轻慢主母那可是于私德有亏。

“……小门小户的男人就好吗?世家大族规矩多,再闹也不至于出格。”

“我这哪里就叫胡作非为啦?”萧宝树这个罪名是不认的,和建康城里的纨绔相比,他这些又是多么健康和有益身心的活动!

“施施、施主,”老和尚颤巍巍的上前。“贫僧智化,佛门清净地……”

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以前两人蜜里调油的时候,她把谁放眼里了?

误会不误会的真的不重要好么?

“殷夫人万福。”说到底,萧宝信还是敬她是长辈,福身请安。继而连个眼神都吝啬甩给袁琛,直接冲谢夫人道:

“娘昨晚不是说今早要去袁家退亲?我是想过来看看娘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到时人家以为咱们恶意克扣便不好了。”萧宝信无疑是在提醒谢夫人说话算话,把事儿都摊开在两家人面前,都别粉饰太平。

“哟,宝信这是气还没消呢。”

殷夫人四十来岁,体态丰满,满头珠翠,年轻是难得的美人,不过上了年纪之后便只能说雍容华贵。

丝毫没有见怪萧宝信的无礼,仿佛方才嫌弃地皱眉的不是她,笑的比她儿子更和蔼可亲。

“伯母知道宝信受了委屈,这不赶紧带着朝玉过来给你消气来了?”她叹了口气,“那口出恶言的,是三房的,与朝玉一向不睦,此次想是吃了猪油蒙了心,竟当众扯上你!”

越说越恨,咬牙道:

“再没有胳膊肘往外拐成这样的,居然和旁人一道欺负自家人。皇上英明,罚了他十杖,若不是那是个不禁事的,抬回府高烧不退,昏迷不省人事,我都要请族长从重再罚他一次——太不是东西了。”

“娘息怒,咱们这不是来给阿萧道歉来了吗?”袁琛劝道:“伯母和阿萧深明大义,咱们把话说开了,还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呢?”

殷夫人叹了口气,又转向谢夫人:“也是往日咱们处出来的情份,你知我为人,愿意信我,否则我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再没脸见你了。”

“夫人说哪里话,你严重了。”谢夫人真诚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说自家铜墙铁臂,都一心为公呢?你看我们家那位——若不是他胡闹,何至于让人笑到今日,我连门都不愿出了。”

萧宝信气极反笑,这母子俩一唱一和糊弄二傻子——

不,糊弄她娘呢?

赶情她们若不接受道歉,那就不是深明大义,往日那些情份就都让狗吃了呗?

“伯母,我接受贵府的道歉,但是亲我是一定要退的——”

“阿萧!”袁琛震惊:“你别在气头上说这种话,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证。”

“可别,不用天证。”萧宝信鸡皮疙瘩直往外冒,“你对很多人的很多心意,这都不关我事,请听我说完。”

“咱们两家根本就不合适,我们萧府高攀不起,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结亲也不是结仇,就此两家主母都在,当事人也在,就今日将亲退了。”她道:“正好,采礼我娘也已经备好,一道送回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