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己忽然出现在这里,怎能不心里发虚。

自己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这个两人,究竟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自己。

一老一少吃过一番酒菜,又谈论了些学问,在沈耘连番的告罪下,这才分开。

宁静的一夜过去。

张晏今天心情并不好。

只是,这孝子当得,硬是让朱阿明觉得膈应。

如今可不是理学被极度吹捧的明清两代,天下文宗可是欧阳修公,接下来还有王安石继位,他们这些思想,如今也不过就是一家之言罢了。

一个俊朗的少年翩然而来,验过了竹牌,步履井然有度来到堂中,朝张世安一拜:“晚辈韩扬,拜见府台公,拜见诸公。”

沈耘踏足三楼的时候,也曾驻留过一小会儿,在未曾打扰那些士子思考的同时,也留意了三楼的题目。这会儿被问起,倒是少了几分尴尬。

“嗨,那些个读书人,都是屎撵到屁股门子上才风火流星的主,这会儿,还早呢。要我说,咱们还要登上半个时辰,估计才能见着有人上来。”

如果还没有将自己的的词作献上去,便早早离开,那这一辈的名声都要被败完了。

身后的哗然让尚在前头的吕芳三人心生疑窦,齐刷刷转过头去。

得到府衙的知会,松鹤楼昨日就未曾接待客人。整整一天的功夫,将松鹤楼里里外外都洒扫了一遍。就连那上下楼的楼梯,都未曾放过一寸。

朱阿明若是脸面放的开些,便算是找他老娘写了字据借些钱来,也好过将银瓶儿卖了。

六口坐在一个炕上,沈母思虑重重地看着沈耘。

听到差役的话沈耘心里一惊。

张晏是个一毛不拔的,自然就不像刘清明那样举办什么文会。

朝堂中自有一番争议,但无伤大雅,秋高八月,刘清明到底还是没有亲眼见过沈耘,便差江济民前来,送与沈耘些书籍,而后匆匆离去。

只是一句话,便将沈夕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刘清明将话说的明明白白,哪怕是这会儿在皇帝面前,这句话依旧合情合理,甚至于有些官员还相当拥护。

对于一个没有归家的人来说了,初六才是让他开心的日子,因为要开始署理公务,总算有事可做了。

沈耘笑笑:“既然如此,走时便带一些吧。”沈母秋后总是找事情做,山楂叶子蒸制了很多,也不在乎那一斤两斤。

冷清的屋子里,母子二人相对而坐。

“我知道错了,今日我便是来向大哥和你致歉的。但求你还能看在往日的一丝情分上,拉小叔一把。小叔定然感激不尽。”

却道天凉好个秋,牛鞍堡的秋后,似乎说不上半个好字。虽未阴云连绵下起雨来,可是只穿个布衫,大清早的非要冻出病来。

“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字如其人,你看他的人品对吧。君子善成人之美,这件事情我做了。”书生很容易就脑补了一番,兴冲冲地说道。

怎的不是好字。

只要要到沈耘的手迹,是决计不会给刘清明的。他要自己收着,然后在刘清明说他的时候,便露出来显摆一番。

“那,那怎么办?”沈夕没有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有些颤抖,但沈美看的异常清楚,心道这回总算有人跟自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

不过,江济民到底是刘清明的老友,他知道刘清明也就是故作姿态。微微一笑,却说道:“虽然未曾得来沈生的字迹,可是,却得了几分建议,不知县尊大人可要听。”

此时沈耘已经走出门来,听到江济民的介绍,躬身一拜:“学生沈耘,见过江先生。先生一路风尘,不若进屋里,让学生招待一二。”

沈耘没来由地感动了。

这样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但往常前来阻拦的,那都是同村的村民,相反宗族内会比较支持。毕竟对于自家人,哪怕亡故,也希望到阴世间过的好一些。

说是早饭,其实也就是比较浓稠的疙瘩汤。

沈朝的妻子自然是忙着收拾碗筷,兄弟二人却走到了沈朝的书房中,相对而坐。

这话说的,刘清明可就有些不痛快了。

但终究,过了这么长时间,梦还是没有醒来。

但现在,沈夕少不得要掂量一番。

靠的近了,自然而然,酒家里头的声音也被沈耘听得一两句。

见惯了后世的麦穗,沈耘不得不说,农家青黄不接绝对是品种的问题。

沈桂不得不惊讶。因为二两银子足够她和朱阿明两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同时二两银子也足够将一整年的赋税劳役都拆算成钱上交。

也不知是朱老头踢的狠了,还是自己给自己吓怕了,原本还故作姿态的哭嚎瞬间成了声嘶力竭的哀嚎,连泪水都顺着那脸上沟沟壑壑流淌下来,在干燥的黄土地上滴出一个水滩来。

而朱老头因为一条腿不是太灵便,落在了后头。

似沈耘这种事情,如果由村老出面,将之扭送到官府,最为合适不过。

轻轻推开,一个光着屁股单子的男孩儿正坐在院子中央嚎啕大哭。

“不想人家不仅抄书快,便是连里头的文章都看了个通透。这等人物,早就该过了发解试,被送到省试去了。却不知为何,依旧困顿在这成纪县里,还要靠抄书为生。”

沈夕说的很理所当然。

想也不用想,沈耘回答:“滑石,我现在便要用的。”

沈母与银瓶儿面面相觑。

“我儿读书十载,终于有这一天,虽未得了功名,却能凭自己的本事补贴家用。”

李白的诗句用在这里,沈耘颇有表明心迹的意思。虽失了几分青莲居士的豪迈洒脱,却多了几分沈耘的坚韧不折。

“既然你被选中,那三日之内,如论语一书,你可抄的完?”

就连还在作恍然大悟状的银瓶儿,也连连拽沈耘的手:“阿舅,这个活计定然是适合你的。你看,离得这么近,赶紧过。”

屋内,是沈夕恼怒之下,狠狠给了小婶一巴掌。屋外,则是银瓶儿眼中喷着怒火,将手中一节枯枝折断。

沈耘自觉如此时间,小叔家理应午饭罢了。

沈耘明白,全叔这是要全力以赴,过了发解试,甚至过了省试殿试。

感受到这份厚重的恩义,沈耘一连郑重地朝全叔一拜。

走出范府,沈耘手中拿着这份沉甸甸的书信,心里充满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