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瓷碗胎薄如纸,碧绿的茶水透出鲜亮的光芒,正如此时张晏的心情一样,无比的舒爽。张世安一走,自己头顶上一座大山总算是挪开了。

全叔的安排让沈耘很是感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些许声名,对我来说并非什么急需的东西。而且眼看着发解试将近,于沈耘而言,平静才是最好的奖赏。”

再度来到范府的门前,沈耘心中怀着颇多感慨。

此处的主家倒也是个骚客,四美不仅是说楼中有四位极美的姑娘作招牌,更是将一番风流韵事,比作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若究其根底,当真是斯文败类。

这些朱阿明也忍了。反正在这老两口面前装聋作哑,也成了他这么多年来能好好过日子的基本功。

有了沈耘的光芒,接下来吕芳和赵文清的文章虽然也得到了不少人的称道,到底还是比之前冷清了许多。直到幕僚手中仅剩下两张纸,韩扬才显得激动起来。

师承,在儒家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自初唐孔颖达与陆德明二位大儒将南北朝战乱后繁杂的传承梳理一清直呼,传承有序便成了读书人特别的铭牌。

第一个,是经义论,但有思想,尽数阐发。

“怕什么,这会儿了里头正谈天说地,哪里有心思看我们这里。唉,本来都说好了今夜要去喝一整夜花酒的,哪知临时被拉来在这楼口吃冷风。”

确实,如何能不紧张。他们三人是来为州学长脸的,不是来给人家做陪衬的。沈耘这会儿的势头,大有再来一曲便冠盖群英的意思。

“吕兄识得此人?”

高楼之中,松鹤楼的掌柜正指使这楼中伙计不停布置。

面对沈耘的询问,朱阿明并未说什么。只是答案已经非常明确,沈耘无奈地叹口气,看了朱阿明一眼,径直离开了医馆门口。

可是经过沈夕这么一警告,村里的百姓谁还敢上沈耘家的门。

庸调改成缴纳财物,沈耘也不是没见过。但谁听说一个修缮水坝就要六百文的。财务代替庸调,缴纳的是一丁在工期内所需食物的三倍。

流外官混的久了,甚至有可能入品。就算是当个县令也有可能,前提是,运气足够好,寿命足够长。

沈夕便是其中之一。

占了便宜,明老大便不再纠缠,笑着与沈夕道了声别,径直走出了院子。

“那,沈耘他……”

奈何,他背后有人,张世安也一样。

不得不说,沈耘被全叔感动了。

沈母并不责怪沈耘,恰好相反,任她再宽厚,终究只是个女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沈山,被其他几家占尽了便宜,心里不窝火是假的。

沈耘既然开始算旧帐,只怕今日这件事情,自己如果不付出一些代价来,很难如自己所愿了。

沈夕陷入了沉思。

沈夕点点头,笑着自怀钱:“这二十文,你便交给他,当作是酬劳。至于你的,待你将书取回,我便给你。”

刘清明不自觉地眉头皱了皱:“姓江的,你又从哪里来的底气作弄我。这玩意,就是你去牛鞍堡取来的东西?”

沈耘的字好不好,他只是道听途说。可是看着刘清明吃瘪,他心里就无比的高兴。

毕竟那位据说是刘清明的同年,科考虽然不顺,但学问是有的。更兼深得刘清明信任,他说的话比刘清明内眷的枕头风还管用。

或许提起酒来,这酒虫就上涌了。江济民整好以暇,徐徐开口:“我代县尊问沈生,府库充盈,明岁该做些什么。”

总算是得到了答案,文士笑笑,留两个差役守在门口,独自走进来朝沈母拜道:“小可乃是成纪刘县尊的幕僚江济民,闻沈生满腹经纶,特来查访。”

沈耘说的斩钉截铁。

听来自然是极好的。

沈美却是自在。

有这么懂礼的侄子侄女,沈美也笑笑,点着头,冲沈朝的妻子示意一番,这才被沈朝拉到主座上。

两人因这一件小事吵的脸红脖子粗,还真是让在座的文士们瞠目结舌。

与沈山夫妇在屋里看着月亮缓缓升起,不时有邻家的小孩子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一家三口,却很是大胆地从摆放在院子里的供桌上取个梨子,又或是揪几粒野葡萄,而后撒欢儿溜出院子。

侄子上门,婶婶连家门都不让进。更何况要说的事情还是他家打谷的问题。

大抵无巧不成书,说的便是此时的沈耘。

更兼粗疏的播种手法也土壤的贫瘠,沈耘面前这看起来足足有两亩的土地上,估计守城也不过一石多一些。

闻说后果如此严重,沈桂惊呆了。先前一直愣神的她,压根没听到沈耘说的偷盗罪名成立后的判决。

朱老汉原本就是个性格粗糙的人,这会儿听得自家婆娘哭的越发带劲,先前还压低了的声音登时变得高亢:“再嚎就滚去县衙遭罪去。人家让你写了担保按指头印。”

哪知醉梦里就被自家老娘的哭嚎声给吵醒,仔细一听,居然说是被人家给欺负了。

前身来朱家受些窝囊气也便罢了,但是辱人清名,在这个士大夫集权的时代,跟杀人也是无异的。

宁西堡到底比牛鞍堡要大一些,走进村来,不禁人多热闹,看村落的规模,也远非牛鞍堡所及。姐夫朱阿明家,正在宁西堡的最北端。

坐在椅子上的全叔看青年似又是一夜不能入眠,只得换个话题,想要将其从那厚厚一沓纸上唤回来。

沈耘只当是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牛鞍堡,却不想沈夕开口,却让他一阵齿寒:“侄儿,你看我这一家子,我到时候定然要在县里值差,沈焘那孩子这几年娇生惯养,哪里是种地的人。

哪怕是再小的生意,这掌柜都未露出一丝不耐烦。

沈母见沈耘不再先前怪异的举动,登时大喜过望:“孩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阿娘尽管放心便是了,此来还找了个抄书的活计,若是能被人家看上,往后只怕每年都会有些差使。”

这下子反倒是沈耘有些作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