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一声惊叫,直接撞在陈田身上。陈田被吓了一跳,忙把自己那宽大的道袍袖子掩紧了。

京城牛头山的威名还是不小,陈田一说牛头山,鲍苍山就已经听懂了是什么意思,那胳膊哆嗦得更加厉害。然而曹光灵神色却忽然间稍稍放松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将来的日子有伴了,人生一下子又恢复了一丁点色彩。

丁字号刑房里的是清城派少侠鲍苍山。精神恢复了正常以后,这位少侠光溜溜的身体在大半夜里,像是突然觉得冷了,弯腰瑟缩,浑身发抖。尤其那条右臂,抖得尤为厉害,像是在按摩椅上被震得停不下来。

王川瞧那道士眼神,其中隐见担忧,哪还看不明白?这道士是怕自己告他状呢。无意中拿住梁捕头把柄后,被梁捕头一套蜜枣连环拳打下来,抓人把柄的感受,王川没来得及感觉,但这时看这陈田道士,王川却忽然觉得,拿人把柄的感觉就两个字,——巨爽!

噫,还拳拳之心!

我去!同气连枝还有这么用的?!这货是岳不群吧,这个同气连枝,和五岳剑派的同气连枝,是不是一个意思?

到了院中,四人正好看见余春发和一名肚腩肥挺的长须中年男子被分开押着,送进两个空着的刑房里。长须中年人垂头丧气,余春发却毫不担忧也似,四处张望。这一张望,自然就看见了梁捕头。

杨总捕来了兴致,“不知王川如何做的?”

队伍悄悄前进,很快到了六扇门外。六扇门大门紧闭,龙捕头上前敲门,那大门才打开了。

“正该如此。”

“哇呀呀呀呀!”

想想龙捕头还想让自己去他麾下,简直让人绝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今夜老夫亲自监督你。事关重大,你再操什么心思,玩什么小把戏,当心我与你好看!”

只听杨总捕道:“出口成脏,方显男儿本色!咱们六扇门中人,哪能没有这点性情?话要出口,那就说完,屁放一半又憋回去,平白叫你我还有列位捕头都恶心。你要放什么屁?快快给老子放全活了!”

小姑娘想到此处,羞得捂脸。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相公家中只她一人,她捂脸作甚?

王川放下锅碗,却按着陈莲肩膀把小姑娘推到床边坐下,不容违逆地说:“老老实实坐着等饭上桌。你既然胳膊困了,不好好休息,还忙活什么?”

“不吃了。”

也就是说,之后会和自己争夺抓捕领兵之职的,会是六扇门里一众捕头了!

“你也知道,逍遥散与合欢散这类毒散,都是从道门修仙药发展而来。道门配合道法练功的仙药,被人偷摸出来,流入世间,成了逍遥散与合欢散。当年举国禁散,也亏是有道门协助,以炼丹法验证服散者,开戒散所挽救成瘾者,才使神州大地为之一净。若是寻常的毒散之案,我们当请白云观中炼丹道人来我门中坐镇,抓疑犯以验之,再行处理。”

凭借几日连所知信息,王川早就已经推测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眼瞧梁捕头沉浸于给自己剥洋葱解谜式的解说中,王川也不好破坏气氛,打扰梁捕头兴致,很配合地道:“请梁捕头解惑。”

王川彻底没了话说,转身出了酒馆。

刘刀松了口气,忙请王川坐下,又问:“不知王捕快这会儿来酒馆里,有什么事?”

梁捕头想起了王川,王川则不得不想起了风小波。这家伙整日里在王川面前晃悠,一脸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表情让人恶寒,由不得王川不注意他。

风小波光棍日久,六扇门中,最是佩服王捕快。看王捕快在青龙河两岸风流倜傥,被人上下其手,小杂役不知道有多眼馋。他要是能有王捕快的手段,拐个漂亮姐儿回去,就算头顶草原为人接盘,那也是心满意足了。

王川被撩黑了脸,忽然间体会到了几日前梁捕头的心情。对面下属却突然两眼放光,神态猥琐地盯着窗外韩姐儿问:“不知这位姐儿遭得是什么灾?”

“妈呀!!!!”

瓶姐儿说时露出一个伤心欲绝的神情,抬手往王川胸膛上一拍,却跟挠痒痒似的,食指还在王川心窝上轻轻划了两下,“姐儿我真恨早生了几年,不然出楼时遇上王捕快,哪还有小莲儿什么事?那时奴家随了王捕快,梁捕头这等腌臜,可休想碰奴家一根汗毛。如今这一切,却都已成妄想,唉,真让人伤心呐。”

“哎呦,王捕快,您可算是过来了。奴家等您等得真是好苦。”

王川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一个跑堂的,也是辛苦人,我哪能赖你钱财?此事算了,你以后注意着些,实在不行拿东西塞住耳朵。”反正大招已经放出去了,报仇看戏得看晚上,这点小菜,也不需要在意。

那眼神儿里突然像是藏着一只猫似的,抬起那肉囔囔的小爪子,隔着空气就挠在王川的心里,主动地一撩、一撩、又一撩。

王川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屋外虫鸣声都给遮住了。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小莲儿道:“不怕王……相公笑话,小莲儿本来在楼中艺名,不是这个的。只因奴家脸小,幼时楼里的人,都叫奴家为……为小脸儿。后来奴家年纪渐长,快要到了出楼岁数的时候,妈妈嫌这称呼俗气,就给奴家改了名儿,叫小莲儿。前夜里奴家已算出楼,其实名字当叫……当叫……莲姐儿了。不过如今奴家随了王相公,却不能再叫楼中艺名。奴家本姓为陈,已记在楔子里,请相公赐名。”

王川摇了摇头,稍微寻思片刻,又建议道:“你们会觉得如此好玩,必也是你们喜欢如此。你去置办一身女装,去花街里请个姐儿帮你打扮一下,再去找那黄大仙,说不得黄大仙就经受不住,也不管他哥拦着,出来见你了。”

“你厚颜无耻!”

王川说着快步离开,拐弯到了格壁酒馆,点了一碗牛肉面来,吃得满头大汗。

“剩下的呢?”

罗明一脸不屑,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伴随着一连串长喝,年轻男子双臂猛然一摆,狠狠抡了起来,如同两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越过王川朝那人疯狂抡去。

“巳时?!大意了!”

王川等小莲儿关上了门,问:“吹笛子是什么意思?”

王川心中暗叫。

“这是什么地方?”

总捕头哪里理会他们,咬牙冷笑道:“娘的!还治不了你们!”

梁捕头一脸正经,仿佛“光明正大”四个字刻在额头大放光芒,道:“把里面的送去正堂。再带一个人来。”

陈正道:“梁捕头负责。正好他在甲字号刑房问供,他刑房里还缺一个人同问。你过去补上,顺便解释一下,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