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一个坏消息,否则我何必这么拼命赶来。”

君清明挑了挑眉,“秦道友应是天穹门的吧,怎么这几年来住在纯阳宫山下的镇子里,为何不回门派去?”

修士本就不显老,他与君清明皆是年纪轻轻便到了两仪境的,时光如白驹过隙,闭门铸剑不知日月,匆匆也是六年过去,以这具身体的年纪而言,也是满了二十,看着却仍是十七八的清俊模样,而君清明已是二十有三,不过也只二十岁样子罢了,那些道童却比不得他们,六年一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便足以做些更繁复的工作了,纯阳宫并不会白白养着他们,这些轻松的活儿又有样貌清秀手脚伶俐的小道童补上。

静钰右手一并,两指伸到眉间,轻轻一动,一柄莹白小剑便从他双目之间飞出,瞬间便胀大成型落入他的掌中,“这是我的剑——月缺。”他的眉目却罕见地透出一抹柔和,“在我结丹后期之时,花费七年九个月铸成此剑,摒弃任何法术窍门,只如凡人一般,将那月蚀铁千锤百炼,浇以银弋之水,日日不歇月月不止,再予之白虎之魂,才算大成。”

这样反反复复向前行进了数百米,才看到一道阶梯,斯年顿时心潮涌动起来,他知道,这座阶梯上去,这座洞府就全然向他敞开。

叶妤还待再说些什么,君清明却直接道:“也不知纯阳其余弟子散落在了哪里,总要找到他们才好。”

他是一名半路入魔的修士,原本亦是一名门正派的剑修,奈何门派覆灭道侣惨死,他有了心魔,是以带着一半的门派珍宝弃剑入魔。

池蒹葭的白裙边沾染了血迹,她直接将那拦住她的元空门弟子杀了,虽同是结丹初期,但那人与她却全然不能比,山河磐一现,她的出手便毫不容情,只短短数息之间就取了那人性命。

卧槽,至于这样么?!

尤其是纯阳宫和元空门,还有阴璃教和法华寺,这四家对昆仑而言,是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不管平日里看着多么友好亲近,真正的利益面前,这些交情都算不得什么。

“大日如来,灵山崩!”忆情急速吐出几个字来,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崩”字落,立即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方才精光四射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整个人都委顿了许多,仿佛瞬间老了十来岁。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修炼的是纯阳最正统的纯阳诀,君清明修炼到第九重,自己才刚突破第七重,虽然游戏技能还能用,却没有什么内力一说了,全然耗的是灵气,威力大了不少,却并非没有负担的。

不若池蒹葭的天资出众,池夕夕的资质却只是普通,若非有这样一个姐姐护着,用各种灵药养着她,她甚至不可能在十四岁就筑基成功。

却想不到,这家伙是这样厉害。

“小宁!”飞起的是一个杏黄衣衫的年轻女修,她目光复杂地看了君清明一眼,君清明却神情漠然,微微嗤笑道:“真是让我失望。”

“关你什么事!咳咳咳——”或许是方才呛了水的缘故,声音有些哑。

这回连斯年也愣住,第一场的对手,居然是那个秦夙夷?!

秦夙夷的脸上倒是还带着微微的笑,并不勉强叶妤,“那叶师妹自己小心,等会儿我再来接你便是。”

只是,他不问自己是如何出去,也默认了自己的贿赂,却也太自觉了一点……都开始点餐了啊我靠!

“师兄,你说为什么寒潭里的水都不结冰?”斯年甚至忍不住尝了尝味道,是没有味道的水。

“师兄你没事吗?”

不管斯年的心情怎样凌乱纠结,穆家老祖已经到了眼前。

君清明淡淡一笑,“这穆家老祖极为护短,哪怕穆黎并非他看重喜爱的子孙,也容不得外人欺辱,实际上若非是他这样的性格,穆氏又怎会变得如此乌烟瘴气。”

师兄真有那么腹黑吗?!他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女主他和穆家有仇啊!

这叫修良的老道才仿佛放下心来。

“这世上的灵气已是比之百年前稀薄了许多,师叔祖你在一元殿,据说那里可是纯阳灵气最好的地方呢。”丹衍的口吻里满是羡慕。

哪怕以斯年常年在电视里看惯各式明星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长得一张好皮相!修眉俊目不说,那通身的气质温润如玉,哪怕年纪还小,都一看就是翩翩君子气派,站在那里给药圃浇水都是一身的高华气质,从容优雅。

左侧一人年轻许多,但也已经须发花白,只是一双眉毛又浓又黑,衬得眉下那双眼睛更醒目的深,他全然不像中间那位老人那般慈眉善目,反而看着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似乎脾气并不如何好,哪怕身着蓝白色清爽的道袍,还是压不去此人满身的煞气。

斯年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她似乎看这位宁梓的目光与看那些跟在她身旁的男修截然不同。

“你!你怎会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艰涩。

那宁梓淡淡笑了起来,这样一个满脸病容的男人笑起来,竟如月色清华,说不出的好看,“怎么,不趁机逃出来,难道要被你关一辈子吗?”

穆灵灵还待再说些什么,叶妤已经出手。

六年不见,她竟是已经结丹,堪堪是结丹初期的境界,出手却与昔日截然不同。

斯年知道,叶妤所走之路本就与旁的修士不同,她得到的传承只此一份,这功法包罗万象,阵法、符法、剑法,皆是不凡,此时叶妤手持一把如清水粼粼的细长软剑,剑气如霜,直直朝穆灵灵刺来!

“嗤!”

这道剑气竟是偏了,挡下她的居然是君清明。

叶妤不悦道:“你挡我作甚?”

“我还有话未问完。”君清明淡淡道。

叶妤冷哼一声,“这女子可恨,所砌宁欢殿里关着数百男修,那山后的枯骨都有数百具,如此作孽,当得杀之!”随即扫向那瑟瑟发抖的几名男修,“那几人助纣为虐,却也饶不得!”

“我说了,待我问完,再杀不迟。”君清明半步不退,“更何况,也轮不到你动手,是我与师弟先抓住她——”他朝斯年看去,“是也不是,师弟?”

斯年正要说话,就见叶妤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清欢,你终于出关啦!”

“呃,嗯。”斯年觉得,在这俩人都气势大盛杀气四溢的时候,他还是低调一些好。

君清明微微眯起眼,讽刺道:“叶姑娘如此急切要杀这女子,恐怕是为了那位宁梓吧?”他看向那个仿佛风一吹便要倒的白袍男子,扫过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那男人默然垂眸,悄然不语,只发出低低的两声咳嗽,听来十分压抑。

叶妤嗤笑,“你如此护着这妖女,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也是,若不是这张脸,她也骗不来那么多男修为她前仆后继。”

君清明一点眉间,一道亮光从他双目之间一闪,那柄剑气笼罩的剑影上明光褪去,化作一柄漆黑暗沉的无锋长剑,“如此,你是想与我打一场再说么?”

叶妤却大笑出声,“我看你不顺眼许久了,现今却不是你我动手的时机!”

她原不是莽撞冲动的性子,只是看穿了斯年外冷内热的性格,才在他面前那么肆意,更何况,她也以为斯年对她有那么一两分不同,难免骄纵一些,对君清明,她从来就没有丝毫好感,奈何他的修为一直比她高,如若不是,早就同他干上一架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让她很不舒服,似乎生来就是与她作对的。

大抵任何人看到一个人如同自己在照镜子,都会十分不适吧?哪怕这人与她性别不同,但本质上,应是差不多的,心思极深,必要之时手段冷酷,如霹雳雷霆,哪怕错杀都不留下任何后患。

唔,还有便是对于认定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都势在必得。

不、计、代、价!

她知道,君清明也只是说说罢了,他才不会在现在与她动手。

在罗屿岛上,随时可能会被元空门发现。

果然,君清明剑指穆灵灵,“这是我的俘虏,即便是杀,那也是我杀。”更何况,这女人大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于他,若是真死在叶妤手中,他这辈子都会觉得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