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自家院子舒服!刚踏进自己出嫁居住的院子,挽妆就张开手,大口地呼吸起来。在文府的三日,虽说没人来居所打扰,日常用度也是照着上好的送进来,但那里始终不是她的家,她无法像现在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闭上双眼,闻着风的味道。

“今日之事,文家那小子做的太过分了,有谁可以在新媳妇过门未满一月就纳妾的!妆妆你放心,明日我就找太后说理去。”常挽妆自幼就是被安慧英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她自己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掉,哪里舍得自己女儿受这么大的屈辱。

“母后”容轩窝在挽妆的怀中,看见自己的母后无端落泪,却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

“你若是喜欢,待会儿让若馨给你备一盆,带回府中。”

挽妆只道是太后兴许真的是想着自己,眼巴巴地让自己进宫来,却没料到竟还有如此深意。

“你”眼瞅着挽妆打定主意不予理会的模样,常季兰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顾不得齐珞就在身边,也想与她折腾起来。她还不曾起身,瑞英就掀起门上的帘子,轻声道:“太后驾到!”

人生一世,情字最为伤人。

这般明摆的轻贱,挽妆丝毫没有放到心上,这文府的人大抵对她都是有着怨恨的吧。若不是因她,今上怎么会强迫文睿渊娶一个谁都不要的老姑娘。

“小姐”从云本能地追了上去,想要劝阻她此番妄为的举动,似乎忘记了她的小姐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主儿。

“新郎一踢轿门,夫妻恩爱长百年。”喜娘悄然地掩住脸上的诧异,在迎亲使的示意下按照习俗大声地念起来。

人群之中,母亲依靠在父亲的身旁,悄然垂泪。而站在二娘赵春月身旁的常季兰则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再则便是那道令她心伤的身影,还是那般的淡然,如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一般无二。

眼泪滴落在发间,幽幽地透着晶莹的光泽。挽妆错愕地抬头对上铜镜里的母亲,她的记忆里,母亲素来都是要强的,她极少看见过母亲的眼泪。

挽妆僵硬了身子,在从云的搀扶下起了身。方才的那道圣旨已教她从心凉了去,没想到徐多福的这句话却像是昨夜里的响雷,将她劈成了几半,连说话的力气都失了个干净。

“我家王爷今生只会有我一个妻子,不会像那浪荡子弟一样四处纳妾的。”常季兰骄傲地望向身后的齐珞,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那就恭喜了。”挽妆不管两人,重新走到躺椅上,准备再假寐一会儿。

“妆妆”齐珞的目光从季兰的身上转向挽妆,似有话说,最终却变成一声长叹。

今生都只有她一个妻子,常季兰骄傲的表情映入挽妆闭上的双眼中。她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任何的机会,她才是齐珞选定的那个人。就连方才,她明明与季兰并肩而立,齐珞伸出的手抓住的是季兰,他的心底永远都只有季兰的存在。

“小姐小姐”从云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在瞧见季兰与齐珞后傻愣住脚步。“王妃,王爷,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常季兰不自然地咧出一个笑容,避开从云的问题反而训斥道:“什么事情这般大呼小叫?一点规矩都没有。”

从云垂首,面上像是接受她的训斥,只有挽妆才清楚这丫头定是在腹诽着什么。

“什么事?”挽妆掀开覆在眼睛上帕子,询问道。

“小姐,文府管家来了。”从云悄然地让开身子,在她身后的正是文府管家裕成。

“少夫人。”

“管家何事到访?”挽妆在从云的搀扶下,缓慢地起身,轻轻度步到裕成的面前。

“回少夫人的话,老爷离府时曾嘱咐过,待少夫人回门时要备齐礼数。早间因府中有事在忙,裕成竟忘了此等重要之事,现下才赶来,还请少夫人责罚。”说罢,裕成从衣袖中掏出一封礼品清单,恭敬地递给挽妆。

挽妆大体地瞄过一眼,便递给从云收着。“府中所有事都要管家照料,偶尔遗忘不为大过。从云,还不给管家上茶?”

从云匆匆地跑出房门,差点撞上正进院子的人。

“从云,你小心点。”庆春念叨着从云,小心地搀扶着安慧英。

“这位想必就是文管家了。”安慧英带着淡淡的笑容,京畿中谁人都知道,文裕成虽不是文府老爷的亲生儿子,但自幼被文老爷收养,养子怎么着也是能算上的。还有文睿渊不成器,文家的生意除却大事上由文老爷做主外,其余都是文裕成在打理。这等身份,岂容安慧英小觑。

“常夫人安好。”裕成闻声,转过身子像来者行礼。常老爷两位夫人,一位正室大夫人安慧英,一位妾室二夫人赵春月。听闻二夫人与其女常季兰与大夫人及其女常挽妆关系素来不好,如今能够进出常挽妆院子的,必定是大夫人安慧英。

“管家辛苦了。”本之前因为文睿渊没有陪挽妆回门,让挽妆无故受了这些气,安慧英心中对文家都有所埋怨的,但现在停在府门外浩浩荡荡十辆的马车里,装载的全是文家送给亲家的礼物。她并非在乎那些礼物有多贵重,她在乎的是文家还是顾忌了女儿的脸面。

“娘,这是礼品单子,你收好。”

刚上完茶的从云闻言,将自己收好的礼品单子转而递给安慧英身边的庆春。

“管家,要回去了吗?”挽妆转过身,向裕成问道。

“正准备回去,府中还有许多事忙。”

“那我随管家一道回府。”

挽妆的此话一出,让安慧英惊呼出声:“妆妆,不是说好住几天再回去的吗?”就算是嫁入别家,也是她的女儿,她哪里舍得刚回家的女儿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说话,就又要离开。

“娘,下次再回来看您,这文家就在京畿中,走动也方便着。”挽妆轻声细语地安抚着母亲,但再接下去的那句话却陡然大声起来:“姐姐说过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的水,我自然要早些回文府。娘,我可是您的女儿,可是安氏出身的您的女儿,怎么能跟别人一样不计较礼仪,明明都嫁出去了,还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呢?”

安慧英虽说舍不得,但来日方长,也没必要争这一时半会。她目光狠狠地扫过常季兰,尔后朝挽妆轻轻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