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黯然道:“她……只是一时忘记了回家的路。”顿了下,他又抿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之前执意要蘀你把脉,是观你面相隐隐有病象,我学过医术,也颇为擅长。后来你昏迷后,我蘀你把了脉象,发现你体内有股虚火,若不趁早医治以后恐会成重疾。”

小二很快就将我叫的几碟招牌小食上了来,这其中一道是栗子糕,卖相倒也精致。我起筷夹了一个,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我……叫阿宛?”

他又道:“若是个女娃娃,叫婉儿如何?不是你的宛,是温婉的婉。”微微一顿,他又自言自语地道:“这名字极好,就这样定了吧。”

再想起前些日子在茶肆听到的消息,易风弹《芳菲尽》向我求救,也就是说他遇到了麻烦。

我捂着鼻子道:“师父,你喝了好多酒。”

梨心忽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闭着眼睛大声道:“太子说这里面的膏药涂在下面就不会酸了!”

梨心在我身边小声地提醒道:“公主,就是上回那一位顾盼晴,你的师叔。”

唔,软软的,并不似昨夜的硬如木棍烫若烙铁。

说起来倒也奇怪,也不是没跟沈珩单独相处过,可现在感觉却是有些微妙,尤其是沈珩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的时候。

“似乎有……”

车夫握紧马缰的手有些僵硬,目光也闪烁着,一脸心虚地道:“忘……忘了,很久之前捡的,”他呼吸变得急促,“姑娘,你晕车的话最好闭眼休息一下,不宜说太多的话。外面冷,姑娘还是把帘子打下来吧。”

我“嗯”了声。

梨心说:“那是当然的,公主您嫁衣的料子是宫里最上等的蜀锦,这外边连夜赶出来的,也就样子像,料子也不过是一般的锦缎。”

“咿呀咿呀……”

我移眸又望向外边的月色,轻声道:“我没有。”

经他百般打听,终是知道了谢宛在幽冥穴里。

不料我同阿娘刚刚踏出凤栖宫,就有宫人前来道:“郡主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话要和你说。”

我陡然想起一事,之前易风也曾遇过知音,还传出了不少闲言蜚语来。我记得我也曾经见过易风那知音的背影,现在想起来,那知音的背影同沈珩就有九分相似。

又听脚步声响起时,我悄悄地眯开了一条细缝,周围连个窗都没有,地面潮湿得很,我初步判断目前我所处的是地下的密室。方才听那人说要禀报大人,这里估摸是一位官员的府邸。

北朝使臣目光灼灼,眼神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依然是深意几许。他忽然轻笑了一声,“久仰。”

我问:“阿爹和兄长打算如何扳倒?”

可沈晏不一样。

司马瑾瑜抿开唇角笑了,“那就好,想起沈晏的事情,对你而言并无好处。你只记得我便可以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

阿爹瞪着我,“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了。”

身前左侧数尺之外站了几个黑衣人,我这雪白的狐裘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肚子疼?”沈珩眉头一蹙,“怎么没让人去叫我过来?”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他向我靠前了一步,我又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口中的是谢宛!”

我吃饱喝足后,沈珩削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搁到小盘子里,我拈了一块来吃,心中感慨:若是哪一日沈珩不再当我师父,无论如何也得花重金将他留下,这么好的厨子,放眼南朝,也未必能寻得出一个来

他万分诧异,谢宛的话无异于轰天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响,纹丝不动的表情也有了裂缝。沈晏在入天门后就已是做好了孤老至死的打算,可是这时沈晏知道,他这小徒儿是解决此事最好的途径。

几勺膳粥入口,我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跟着琴曲飘到了山林深处,但见溪泉清澈见底,沈珩坐于石上,衣袂飞扬,清雅俊秀。

也许秦沐远当真意识到了他的真爱是沈晏,而非谢宛。

知晓是梦,我并不害怕。反倒是颇有兴致地左看看右瞧瞧的。看到一双头的鬼怪时,我本想靠近些去瞧个清楚的,未料那双头鬼怪见着我,却跟见了什么似的,溜得比谁都快。

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沈珩脸色又缓了下来,他声音放轻,“阿宛,为师不是故意凶你的。只是以后莫要说这些胡话,碧榕不是你的师娘。若我当真寻到你师娘了,我会亲自带你去见她。”

走了不久便遇见了伺候阿爹的小厮,小厮正欲向我施礼,我摆摆手免了,面色不善地问道:“我爹在哪里?”

司马瑾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我心里害怕,但话都到嘴边了,索性全部都说出来。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前世与今生,就该早些做出了断。

沈珩却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干系?阿宛,你不懂我便教到你懂,就算是你一辈子也不懂,我也教你一辈子。且于你而言,无心也并非是件坏事。无心便不会有情,你就不会受到伤害。”

只不过……似乎有些不对劲。

桃枝依旧道:“桃枝不明。”

我又走近另外一座坟,上面亦是写了“爱妻谢宛之墓”六字,不过底边却是——夫秦沐远刻。

碧衫姑娘辩道:“老爷和夫人都应承了沈公子让小姐入沈家的坟,秦公子跟小姐非亲非故,趁沈公子外出挖其坟,夺其妻,天理不容!秦公子又何来凭什么。”

沈珩这才恢复笑意,“自是不会。”

这下,我总算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来了。我琢磨了下,估摸这新娘子定是不愿嫁给沐远的,所以沐远就让人迷晕了新娘子,为此新娘子才会一动也不动地完成拜堂。

沈珩淡笑道:“我与阿宛相处数月有余,期间阿宛并不曾佩戴过翡翠类的簪子,而此簪雕工精细,红翡水头极足,定是价值不菲。素闻南朝太子极爱翡翠,想必此簪也该是太子所赠。”

我一听,顿时有了找到知音人之感。我笑盈盈地说道:“看来我们当师徒是前世就注定的,师父,你跟我真投缘呀。”顿了下,我道:“也许以后我们能住在一起。”师父待我这么好,又如此有才华。等哪一日时机成熟了,让阿爹收师父当义子,如此一来,师父便能名正言顺与我住在一块,等师父娶了个温柔可人的师娘后,我就多了位兄长和嫂嫂。

我向后退了几步。

到相国寺时,天边依旧是黑压压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我走在司马瑾瑜的身后,头顶只觉千斤重,压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曾有人威胁明远。”

我在荣华公主旁边坐下后,兄长略微担忧的目光就飘了过来,我微微一笑示意我没事。宴席久久没有开始,我猜是在等三皇子。

“好。”

又坐了一会后,我才道:“建康城可看的地方不少,如今饭也用了,师父,我们去周围看看?”

小二脸色颇为惶恐,战战兢兢地答道:“回郡主,有人了。”

至今我仍是疑惑不解,如今再听沈珩问我一句“你可知何为两情相悦”,我只觉头都大了,讷讷地道:“不晓得。”

沈珩面不改色地道:“许是中途出了些问题。你也知晓如今正值夏季,时不时都会有暴雨,路途遥远且崎岖,遇到下雨天了,路上也会格外泥泞,所以送信之人才会耽搁了。”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