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迷糊,“是谁?”

我也不甚在意,便又重新合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梨心和碧榕赶紧应了声“是”,两人迅速溜了出去。房门一关,就只剩我和沈珩单独相处,窗前的一对火红的龙凤烛兹兹地燃烧着。

碧榕也道:“后来我们在南门耽搁了许久,当时我都以为太子殿下会派人去把公主你找回来的。可是太子沉默了许久后,却让所有人出发了。”

我逼问道:“哪儿捡的?赶明儿我也去捡一个回来。”

此回逃婚我做足了准备,左手银钱右手暗器,无衣食之忧的同时亦是多了重保障。为了避免再与迎亲的队伍碰上,我特意让车夫绕了另外一条远路。

我让碧榕抖开嫁衣,大红的颜色几欲晃花了我的眼,我伸手轻抚,只道:“这料子似是有些不一样。”

说话间,小谢宛嘤嘤数声,挥舞着小胳膊。

兄长问:“你可是恼他对你隐瞒了他的身份?”

秦沐远当初从碧桐口中得知沈晏欲要与谢宛再续前缘后,也暗地里想了个法子。沈晏有天门大长老指点,秦沐远身边亦有高人。

我心底一喜,恨不得脚上长一对翅膀,好快些离开今日的是非之地。

我一出院子便瞧见了易风背对着我坐在石凳上,他的对面坐着沈珩。两个人在说着话,距离我有些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宫商角徵羽”五字来。

“还没醒过来,先去禀报大人一声吧。”我听到又有人哼了声,“这郡主的身子忒娇弱,都这么久了还没醒。”

不过每回我总想避着锋芒时,司马家的人都会将我推到众人瞩目之下。皇后笑呵呵地开口:“说起端庄贤淑,本宫的儿媳也是当中翘楚。”

“因为当今的皇后。”兄长道:“想必阿宛也知我们南朝有四大名门世家,其中又以王家为首,而皇后就是出自王家。要想扳倒太子,就必须先要扳倒王家。”

沈晏接到碧桐的信后,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我道:“真的,有关上一世,我无需骗你。”

屋内铺了火地龙,我一进屋便觉得有些热,解开了身上的斗篷后,我见到司马瑾瑜半卧在玉石屏风前,身上仅着单薄的衫子,发冠也未束,一头乌黑青丝懒懒洒下,两道长眉是说不出的妖冶之态。

我嘿嘿一笑,“玩笑话而已。”

说罢,她又对梨心道:“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碧榕回道:“有的。不过昨夜郡主肚子疼,半夜去了茅厕一趟,许是冻着了。”

我看得心底直乐,前所未有的舒爽。

司马瑾瑜道:“怎么会不是你?我口中的阿宛一直以来都只有你一个。”

我心底惊诧,之前曾听荣华公主说过,天山雪狐极是稀罕,巴掌大的皮毛都能值千金,这张一人高的狐裘恐怕是万金也不止吧。这份礼好生贵重!

谢宛就在此时向沈晏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我是在水里饿些许日子的鱼儿,诱饵一抛下,我仅是踟蹰了会便毫不犹豫地咬下了。

听兄长如此说,我稍微松了口气。

耳朵一阵轰鸣,眼前的景象似乎在摇晃,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映入我眼帘的是碧榕皓腕上红得如血般艳丽的镯子

“莫要胡说!”沈珩脸色倏然变冷。

“兰芳姑姑说,她侍候了王妃这么多年,从王妃的表情看来,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梨心嘿笑一声,又道:“郡主,依我所看,不久后你就能当新娘子了。不知沈公子会不会回北朝,亦或是留在南朝里。”

我放下酒杯,道:“太子殿下,我是平月,也是萧宛,但不是谢宛。”我将藏在袖袋里的红翡雕花簪拿了出来,我搁在桌上,轻声道:“承蒙太子殿下厚爱,此簪平月承受不起。”

我点头。同师父说话果然轻松,我还未说,他便已知晓。我又道:“师父,桃枝说我无心无情。我本是不信的,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桃枝说得对。我与易风交好数年,他说要与我决绝,决绝时还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当时心中只遗憾不能再听易风的琴,可后来易风说你的琴技在他之上时,我便连那点遗憾也没有了。当时桃枝还问我,这么多年的交情说断就断,当真没有一点感伤?”

阿娘都不来劝架,我这个当女儿就更没必要去了。

桃枝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喊了声:“郡……郡主。”

我再走近细瞧,底边还有四个字——夫沈晏刻。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新娘子的丫环。

我笑道:“师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阿宛才不会那么没用呢。”顿了下,我轻描淡写跳过此话题,“师父可不能赖掉阿宛的两首琴曲。”

我蹙着眉头,觉得这新娘子也不大对劲,看起来身子似乎特别虚弱,且这新娘看起来特爱香料,她的嫁衣也不知熏了多少种熏香,浓厚得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心安了,感慨道:“师父真是神通广大,只需一眼就知道是太子送我的。”

我点头,“我喜欢在阿爹庇佑之下,没有牵扯到庙堂事端里的生活。”

小沙弥没有说话,我心中愈发不安,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很沮丧地发现唯一一根簪尾锋利的给司马瑾瑜扔掉了。那根看似奢华的红翡雕花簪连肉都戳不破!

司马瑾瑜的手心里多了根红翡雕花簪,雕工出神入化,红翡通透,水盈盈的。能从用沉香木造的马车中的暗格里拿出来的东西,其价值定是令人咋舌。

我道:“是不是谁威胁你了?”

宫娥低眉顺眼地道:“回郡主,是三皇子殿下以前住的宫殿。”

我道:“这风波也算过去了,师父明日打算教我什么?”顿了下,我老实说道:“我对奇门遁甲术不太感兴趣,师父不如教我别的吧。”我想了想,又说道:“不如师父教我学些拳脚功夫?我看那一晚师父抱着我飞上屋顶的功夫倒是不错。”

我感慨道:“人若有前世今生,那么我上辈子肯定是跟易风相识。”

一品楼的厢房皆是以数字命名,数字越小,从厢房里望出去的景色越美。一品楼临江而立,从一品房里头望出去的江景更是美不胜收。

沈珩的眸色微深,他的语气愈发温和,“阿宛,你可知何为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