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本上的善事即将迎来第一百五十件时,沈晏的父母离开了人世。

司马瑾瑜话锋一转,“上辈子的记忆你想起多少了?”

我一听,却是笑出了声来。我晓得这词是骂人的玩意,但头一回有人用在我身上了,我委实是受宠若惊。

“阿宛,今日是怎么了?”阿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眉目慈和。

小半个时辰后,梨心和碧榕一道回来了,她们面含沮丧之色,我一见便知银镯子没找着。看来银镯子是落在桃林里了。

我不小心撞破了秘事的一角,也无心去知道密道里究竟关了何人。

我佯作一脸真诚地夸赞道:“宫里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顶好的,公主深受隆宠,又是我们南朝的嫡长公主,身边的人用度好也是应该的。”微微一顿,我又半垂着眼帘,羞赧地道:“想到以后能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成为公主的皇嫂,平月内心喜不自胜。”

我颔首,“常听说宫里寒梅一枝独秀,带我去瞧瞧吧。”

沈珩放下食盒,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今日迟来了些。”

谢南锋一摸短须,沉吟片刻,“小女年十二,脾气娇纵,老夫正想为她寻一个武功高强的师父。”

我并非喜怒皆摆在脸上的人,再加上今日心情委实不痛快,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沈珩倒是厉害,将我的心思摸了个十足。

我迅速思量了一番,道:“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易风摆下五弦琴时,我吩咐了梨心去厨房里拿些糕点酒食过来。

我从躺椅上坐起,抬眼望去,沈珩依旧是往日里的装束,宽袍大袖,腰间带子系着一块翠盈盈的玉佩。唯一不一样的是,沈珩身后跟了位姑娘,小脸圆润润的,眼珠子乌黑漆亮,一袭浅碧色的衣裙宛若夏日里勃勃生机的绿叶。

“上次我遇到兰芳姑姑,兰芳姑姑不小心说漏嘴的。”梨心左瞧瞧右瞧瞧,再三压低声音,“郡主,这话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司马瑾瑜迈开步伐,往水榭处行去。

我与沈珩往树下的大理石桌走去,我抱着手炉,嘀咕道:“师父,你这小厮倒是古怪得很。”

此时,兄长的院落陡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

我吓唬他道:“此事涉及数人性命,若是泄露了出去,你这一品楼立即就会被夷为平地。”

蓦地,灵光一闪,我心中有了个想法。

蓦地,外边忽有声音响起,“公子交待过,谁也不能进去。”

掌风的攻势瞬间全无,沈珩慌张地靠近我,“阿宛,可是月事到了?”

接下来该是喜娘背新娘子进门,可那喜娘却惨白着一张脸,即便唇上涂了口脂,可依旧苍白且抖得越来越厉害了。她浑身都在颤抖,目光竟是连望也不敢望喜轿里的新娘子。

我挽了数回,结果都是松松垮垮地垂下来。

“你的琴技在易风之上?”

梨心在热水里打湿了汗巾,给我细细地擦着脸。

我汗涔涔,改正道:“女子不夺人所好……”

易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重重地闭上了嘴。他缓缓摇头,缓缓地道:“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牵唇一笑,“什么都不懂真好。”

我左望望右望望,发现我迷路了。

我眼睛一亮,“要,当然要。”那一日从一品楼回来后,我对蒲桃酒的味儿就颇是想念。我笑眯眯地道:“师父真厉害,无所不精通,竟是连酿酒都会呢。”

我点头,“我喜欢你的琴声,以后本郡主罩你。”

“不是。”

“夫妻不行鱼水之欢,如何传宗接代?”

第四天夜晚,同爹娘兄长一道用晚膳时,我不经意地提起师父三日不见人影的事情,本想让阿爹好好地去训斥下沈珩的,有人这么当师父的么?不料阿爹却面色不改地道:“沈公子是高人,高人做事自是不可用常理去束缚。”

沈珩亦是不曾退缩。

我心悦诚服,但见沈珩眉梢含笑,我心底又隐隐有些不服气,总想着要他难堪一回。我琢磨着,便道:“房中术,可懂?”

梨心又重新问了我一句,无意地提道:“郡主要不穿得活泼些吧,我今早听兰芳说昨夜王妃一直念叨着王爷,也许今晚就能回到建康了。”

以公主之尊,定不甘愿为小,可以我谢家之名,又岂是那般容易被欺负的?那么师父娶我,既能解决当前之忧,又能圆我心愿,此法子便是最佳。

本郡主肚里能撑船,美食当前,我也不与他们计较,臀部往坐墩一贴,我开始用晚膳。在我喝了两口汤后,沈珩又回来了,他神色如初,手里多了个精致的小瓷瓶。

他在我身边坐下,“刚刚回去拿药了,待用完饭后,我替你抹点膏药。”他的目光又落在我的唇上,目光闪了闪,“不抹些膏药,得疼上好几天。”

原来沈珩是回去拿药了。我笑道:“我还以为师父生气了呢。”

沈珩抿唇,语速极快,“没有。”

我道:“我知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生气的。且师父不也说过,这亲嘴一事除了能跟师父做之外,还能跟夫君做……”梨心和碧榕猛地咳出声来,我瞅了她们一眼,两人纷纷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沈珩脸色微赧,道:“方才来得急,落了样内服的药。碧榕梨心,你们去我的院子找找。若是寻不到的话,便问问阿青,他知晓的。”

碧榕和梨心赶紧了应了声“是”,飞快地溜了出去,屋里就剩下我与沈珩两人。

我继续刚刚的话,“唔,其实算起来如今我是准太子妃,跟太子也算是夫妻了。”此刻,我竟是有些庆幸阿爹要谋反。若不是的话,我岂不是当定太子妃了?想到以后要与司马瑾瑜行鱼水之欢,我不禁抖了抖。

沈珩反驳我,严肃地对我道:“不算。只有拜堂洞房了才算是夫妻。”

我点点头,表示明了。

翌日起来后,碧榕和梨心伺候我梳洗,梨心笑着道:“郡主,今日一大早整个建康城都在说太子昨夜遇刺的事呢。”

我一听,倒是有几分惊诧。

“怎么遇刺了?”

梨心兴冲冲地道:“其实也不算遇刺,听说昨夜有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喝醉酒了不小心误入太子府,很凑巧地闯进了太子殿下的寝房里,将太子殿下揍了一顿。太子殿下怒得把守夜的随从都罚了几十板子,今个儿还贴了皇榜呢。”

太子府守卫森严,寻常人等定是难以闯入的。除非真的是武功高到极致了,才能入太子府如在自家后院闲庭散步一般。什么很凑巧地闯进司马瑾瑜的寝房,我看是司马瑾瑜得罪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人揍了一顿吧。想到司马瑾瑜被人揍了,我心中有些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