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忙道:“大娘不用忙了,我回去再换也使得。”

这日午后凤姐睡醒起来,便问一旁伺候的小红道:“琏二爷还没回来?”

说罢叹了口气。

黛玉道:“我笑有人赔礼请罪寻错了人呢!”

邢夫人王夫人做婆婆和姑妈的,少有能风光过个生日的,如今反要给凤姐这个媳妇和侄女儿过生日,心中自是不自在,但她二人素来看贾母脸色行事,如今贾母既这般说,如何会不应?宝玉爱热闹,也高兴的很,迎春姐妹此时没有说话的地方,也都含笑答应着。

珍珠忙拦住,道:“娘不必着急,这虽有影儿,但一时只怕还不能成的。一来,这赎身钱也不知道要多少。咱们家如今虽说宽裕了,上回哥哥不是说,那钱都拿去置办了一个极好的农庄子么。这是于咱们家极有利的事,如今若是用钱,只怕还得将那庄子典押了,岂不亏了家里的本?”

黛玉听了愈发懒怠说话,只勉强道:“谣言不谣言的,不过都是人传出来的,真真假假的,都有呢!”宝玉点点头笑道:“林妹妹说的是。”

众人越发好奇起来,道:“到底是什么事,这样要紧的?”

晚间宝玉便和贾母说起此事,次日一早,贾母果然派人去接湘云。

探春道:“我已好多了,不过是前些日子睡得不好,夜里吹了些风,就倒下了。偏侍书她们不懂事,这么点子病闹得人尽皆知,人人都来瞧我。倒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里面除了贾政的照护之外,若没有她本身的本事,她可不信。

晴雯道:“可不是么,她今儿看二爷的神情我瞧着倒有些眼熟,倒像是……”珍珠道:“是什么?”

珍珠听着是晴雯的声音,便起身开了门,果然是她,却见她眼圈微红,似是哭过的样子,她也不多说,便侧身让她进来。

玉钏儿只咬着唇,舌头尝到了血的腥味,然后如木头一般接过那包银子,又机械得磕了个头。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唉声叹气地去了。

珍珠点点头道:“咱们伺候二爷也有些时候了,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力气?这几年虽说大了,但终究比那些男人小多着呢,那一脚的力气究竟能有多大?只怕晴雯丫头还比他厉害些呢,哪里竟就将人踹死了?若真能一脚送人上西天,那不是我们二爷,竟就是‘黑旋风’了。”

那慧娘却也有些出众之处。言说她出自书香宦门之地,于书画,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并非市卖之物。凡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她既有文采,其绣品自然从雅,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且她又别出心裁,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确是不同凡人。

周瑞家的答应了。王夫人便又道:“好生伺候宝玉,若他要什么,只管来和我说。”珍珠答应着,宝钗在后面朝珍珠笑笑。一群人方浩浩荡荡继续往贾母上房去。珍珠拭了拭汗,方才带着小丫头,往怡红院回去。

这里碧痕心中不忿,麝月秋纹见了,便拉了她往自己屋里去。

一时玩耍够了,宝玉不知哪里去了,恐怡红院中无人伺候,便向众人告辞回去。正巧晴雯也要走,二人便一同走,一路说说笑笑,不觉到了沁芳桥边,却见前面树下小红和坠儿在那里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两人脸上也不大好看。珍珠想了一回,便加重脚步上来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一时又有人送了珍珠平儿等人的饭来,二人便在外面囫囵吃了,又回来伺候。

如今天气渐热,又换了件藕合色的纱衣,因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便拿了镜子照。只见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的药,黑糊糊的,倒有些吓人。

珍珠听了越发糊涂,却听雪雁道:“好姐姐,我知道了,哪里敢耽误姑娘的事?我就是再罗嗦,也不过是私底下和你还有王嬷嬷唠唠罢了。若是外人,我何曾多说一句的?”

晴雯道:“怕什么,如今大家伙儿高兴,热闹些也无妨。”珍珠摇摇头。

众人哄又都笑了,贾母指着凤姐,笑得眼都眯成条线,道:“瞧瞧,瞧瞧,这猴儿张嘴,谁能说过去!”

珍珠听他这般说,到底不好妆聋做哑,便笑道:“可不是么,这大清早,二爷才起来洗漱好呢,宝姑娘您就来了,别人可是概没见着呢,能和谁拌嘴呢!方才不过是不会伏侍,冲撞了二爷,二爷大方不同计较,正端茶赔罪呢,可巧姑娘就来了。”

麝月晴雯赞叹不已,道:“还是姐姐明白。当日若是姐姐在,就没这事儿了。”

孙氏便拉了珍珠上炕,开了茶格欲倒茶,珍珠忙接了道:“我来吧!”给孙氏花自芳皆倒了茶来,方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竟一点不知道。”

到了贾母上房,众姊妹都在,贾母听说,便叫进来。

薛蟠看见母亲妹妹都是一脸不赞同,不由心下有些不服,道:“那东西放在那里,也没人要,不过白占地方罢了,如今送了他们家,也算是送了一个人情。妈和妹妹的心事我都知道。妹妹的那个金锁,妈总说要拣有玉的来配。这贾府里不过是宝玉的那块玉罢了,整日里又总夸他这个好那个强,行动总把我比下去。妈和妹妹若没这个心,每日里何苦在那里面奉承老太太太太?咱们家又不是没房子,偏一家子窝在这劳什子小小的梨香院里。又叫我每日行动拉扯些贾家宗族的子弟们,千叮万嘱的。若没这个心何苦做这个事儿?如今正是个顺水人情,既解决了这没人要的东西,又让珍大哥哥承我们家的情,再好不过的事儿。偏你们倒好,反又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众人也不觉想到秦氏的丫头瑞珠,不过十五六岁,生得一副好模样,子好,又做的好针线,见过的人无不夸的,竟也就这么没了,着实让人叹息。

又问了几句,便告辞回去。出了门,便将那镯子给褪下放在衣襟里妥善收好。

宝钗面上飞红,道:“妈说的是,是女儿无用。”

他是谁,谁是他?她可是知道如今这世上的女子称“他”,是适合贾琏之于凤姐、平儿等人这样的男女之间的关系的。那书上晴雯说了一句“他”便被“花袭人”打趣呢!

珍珠便道:“二爷这会子不睡,明儿抠溇了眼睛,让老太太太太看见,可怎么处?”重要的是你不睡,我想睡啊!

宝玉笑道:“哪里与我相干了,不过几个钱罢了,你就急得这样。你若要钱,便到那小匣子里拿去。凭你拿多少,我可说过什么了?”

鸳鸯叹一声,道:“凡事也瞒不过你去。你也知道我那一家子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只我那老娘还好些,只是人微言轻,不中用的。虽说他们如今在外面,人隔得远,等闲难得见一面的。但逢年过节,也是要见的。我如今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也疼我。这满府上下都盯着我呢!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既存了心思,只怕连脸面也不顾的事儿都有的。今年中秋的时候,老太太赏了我点子首饰,也不知道她们哪里听了风声,没几日便递了话进来要我出去。我还道是亲人久不见,惦记着了。高高兴兴去回去了,谁想到惦记是惦记着,不过不是惦记人,是惦记着我这么几个钱罢了!”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怕你笑话了,他们便说我如今风光了,便把家里人给忘了……当时我气得哭了一场。”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珍珠心中诧异,这周瑞家的惯常捧高踩低,对不受宠的丫头们从来不假以辞色的,今日是怎么了?心中虽如此想着,面上却不露出,只笑道:“多谢周姐姐想着。我一向都好呢!姐姐贵人事忙,哪里有空来见我们的?”

那年孙氏病重,家中一时揭不开锅,珍珠急昏了头,便向她借过粮,谁知竟被狠狠奚落出来。气得她狠狠哭了一场,发誓日后绝不上门。此后便差不多与他们家绝了往来,怎么今日竟上门来了?

冬日天短,酉时未到,天便黑将起来。吃过晚饭,花自芳自去屋中读书。孙氏便带珍珠一起睡。她母女二人久别重逢,直说到三更时分方才沉沉睡了。

孙氏便拉着珍珠问在贾家的事,问贾家的人待人如何,可有打骂之事,可穿暖吃饱……云云,长长短短,罗里啰嗦,问个不住。珍珠心中感动,也不厌烦,一一答了。当然凡事皆捡好的说,将其中的勾心斗角,登高踩低尽皆掩去,竟美化到了十分。但是孙氏与花自芳两个却是心中伤感,毕竟珍珠是去做伺候人的丫头,又不是去做千金小姐,只当珍珠是报喜不报忧,又恐珍珠伤心,便不作语,只听她说话,背了人又掩去泪水。

珍珠慢慢退出来,出了王夫人的园子,方才舒了口气。

说话间,宝玉进来了,看见珍珠,便笑道:“好姐姐,我竟不知道这事,可饶我一二吧。”

春燕道:“你怎么托上了我,这哪里说起?”

可越是如此,越发让人担心她的未来。日后不知道会怎样呢!

薛姨太太推辞了两下,就应下了。而后便命人去安器具等。

紫鹃道:“还没呢,我正劝姑娘睡下,可姑娘还睡不着呢!”

王熙凤便拉上迎春笑道:“瞧瞧老祖宗,这样偏心,有了妹妹,就把我们给抛下了,真真让人伤心!”作势还拭一拭眼角,说的迎春等人忍俊不禁。

待进了门,请了安行了礼,众人见王夫人脸上似有怒气,皆小心翼翼,果听王夫人问道:宝玉如今多早晚睡,一日吃多少饭,身子可好,可有玩闹不忌之事等等。

原来那去了的赵姑娘竟不是病死的,而是有人在她的药里多加了几味药……而那人竟是王夫人!

珍珠面上一红,道:“姐姐说什么呢,我不过这么一说罢了。”

便笑道:“多谢姐姐了,那屋子甚好。”

迎春笑道:“他早要过了,哪里还等你说。”

说着便带着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入席用饭。因贾府的规矩,长辈与姑娘们吃饭,做媳妇的是要在一旁伺候的。湘云常来常往的,也是知道规矩的,并不推辞,因贾母的话,便在贾母右手旁坐了,迎春探春在贾母左手边,惜春在探春与湘云之间。一时,摆上饭来,鸦雀无声。

王婆子也是聪明人,等闲不来的。只是今日得了珍珠的嘱托,又想着日后能再得珍珠的好东西,便腆着脸来了,一进门便笑地满脸的褶子,道:“孙姐姐,大喜啊大喜!”

王夫人知道后,半晌不言语。而后,便吩咐将剩下的小丫头们分配至各房各院去。

花自芳此时方看见除了妹妹并一众婆子外,还有一个女子扶着妹妹,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身姿窈窕,衣饰华贵——其容色不在珍珠之下,当下不由红了耳,忙低头侧身过去,心头却止不住乱跳。

鸳鸯也是吃了一惊,将那人的形容看了个清楚,心头一跳,羞得脸都红了,忙站住脚道:“既有你哥哥来接你,我也该回去了。回去千万好生保养。等你好了,只管传了话进来给我,我告诉老太太,打发人去接你。”

珍珠答应着,方出去。花自芳一眼不敢乱看,兼之珍珠面色极差,不单是外感风邪,只怕还有气郁之故,便顾不得其他,扶了珍珠上车——家中孙氏听说珍珠病了,急得昏厥了一次,好在无甚大碍。花自芳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孙氏在家等候,如今只怕在家也是等得难熬呢!

花自芳方驾了车,急急往家去。百度搜索晋江穿越文jjwxcac备用网址:82528